第207章
袁瑶衣挪着步子往前走,那张榻就在一丈之外。男人半躺着,身上搭着一丈薄毯。
她看去毯子,起伏着些许的轮廓。她想看看他的左腿,可是并看不到。
她记得郎中跑出去的时候,手里提着个带子,里面
“瑶衣,这里血腥气大,听话,去外面。”詹铎眼睛半眯,脸庞早已褪去了血色,“我们等一会儿便上路,回去。”
袁瑶衣抬眼去看他,眼眶酸酸的发涩:“上路?”
她声音哑着问了声,带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对,你去找重五,他会安排。”詹铎扯扯唇,两片薄唇不再红润。
袁瑶衣已经走近,站在塌边,也就更清楚的看着他。他的唇t发白,上头有一处伤痕,沾着点血丝儿,那一定是他自己咬破的。
当然,因为太疼了吧!
她在他榻前蹲下,双手搭在榻沿上,唇瓣来回碰了好几下,想要发出点儿声音来。
“对不起。”最终,说的还是最简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要不是她,他不会变成这样。他是那般骄傲的一个人,一个有着锦绣前程的世家郎君。可是身上有了残缺,所有的一切也就没了。
大好的仕途,将来的爵位
眼睫颤了颤,那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滚落成珠,顺着双颊滑下。
詹铎微怔,伸手抚上她的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的指肚抹上她的泪珠,带着温热。
可他的这一问,反倒让她哭得更厉害,那泪水就跟决堤似的,不停地往外涌。
眼见这般,他心里急得不行,可是军医交代他不能动,他也想不到办法怎么去抱着她,哄一下。
“别哭,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他只能拿手不停地给她擦泪,心中急躁的想找出个办法来安抚她,“我去替你出气。”
袁瑶衣泪眼婆娑,视线朦胧着,男人的脸庞都已经扭曲变形:“不,不是”
她语不成调,想说出个字都很难。心中涌出来的,全是难过。
詹铎哭笑不得,拿手轻拍了下她的后颈:“不是什么?”
印象中,他好似没见她哭过,从来性子都是开朗的。可如今,哭得就像个小孩子,哄都哄不好。
袁瑶衣后颈上被轻轻的揉了下,像是安抚她。可如此,心里更悲伤,他的腿没了,还来安慰她吗?
“我,”她仰着满是泪水的脸儿,红着一双眼,“以后会照顾你。”
詹铎愣住,双眸闪过什么:“瑶衣?”
正在这时,军医重新回到帐子,怀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
“让一下,让一下。”军医走过来,一股脑儿将怀里东西放去桌上。
见状,袁瑶衣原本酝酿着要说出的话,只能搁回肚子里,然后退到一旁。
当看到军医掀开毯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别开脸,不想去看那种残忍。
“这几日,大人便不要活动了,仔细养伤才是。”军医道,在榻前弯下腰,去查看詹铎的腿,“我这里先上一些生肌的药粉,切记不要沾水。这没伤到筋骨,倒是万幸。”
没伤到筋骨?
袁瑶衣转过头,直接看去榻上。
只见詹铎两条腿伸直,军医正在往他左腿上敷药粉
左腿还在?
她不禁两步上去,瞪大眼睛看着,生怕自己看错。
可是的的确确,他的左腿平整的落在榻上,只是伤口处实在狰狞,粼粼的血肉。
“你这小姑娘倒是大胆啊,”军医看着站过来的小身影,不禁道声,“这血肉模糊的就不害怕?”
袁瑶衣回神,眨眨眼睛:“他腿没事是吧?”
“也不能说没事,这不刚把腐肉给剜去,后面耐心养吧。”说着,就去收拾桌上的那一堆药瓶,“这个重五,叫他拿瓶药,他给我全翻乱了,还得我自己跑回去拿”
军医唠叨着,却也能听出话语间的轻松,便说明詹铎是真的没事。
重五进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接过军医手里的东西,说是送人回去。
帐帘一起一落,帐内便安静下来。
袁瑶衣这时完全哭不出来了,只是气息还不太顺。心中觉得好生丢人,事情没弄清楚,就瞎想一通。
她见着詹铎动了动,似是想坐起来,便赶紧过去扶住他。待他坐起来,又给他背后垫了个靠枕。
“你刚才哭什么?”詹铎问,手里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袁瑶衣低下头,想着自己刚才哭成那副样子,便觉得难为情。
“我以为你的腿,”她声音很轻,还带着哭腔,“废了。”
詹铎看她,手摸上她的发顶:“那么,你是在为我伤心?”
袁瑶衣点头。
是,是在为他伤心。
下一瞬,一只手臂揽上她,带着靠去了他的身前。
“我没事。”詹铎嘴角勾出笑意,心中软软暖暖的,“但是,瑶衣你要做到刚才你说的话。”
袁瑶衣任他抱着,在他身前点了下头。
然后,她听见他轻轻的舒了口气。
眼睫上还沾着泪,可胸口郁着的那团浊气渐渐消散。心里时常生出的那些微妙感觉,此时变得更加清晰。
其实,她是在意他的。
第83章 第 83 章
詹铎的人马并没有在这边久留, 只过了一宿,便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