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他这次是抽空来的,京中的诸多事务还需要他回去处理, 包括震惊朝野的兵器偷运案。
一切准备就绪,人马便沿着官道往北。
春雨过后,原野碧绿,处处是春日的生机勃勃。
詹铎暂时不能走动,养好腿上的伤总需要时日。好在他身体一向康健,倒不会像别人经不起磋磨。
他坐在马车里,后背倚靠着软枕, 手里捧着公文, 不时捡起旁边的笔来,在上面写上两笔。
袁瑶衣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坐着,外头的柔风偶尔会掀开帘子,调皮的钻进来。
她昨晚一直留在帐子里,从军医怎么给詹铎处理伤口,到后面给他喂了安神药睡下。
硬生生的剜掉一块肉,他愣是一声不吭,还反过来安慰她。
如今这样急着往回赶,马车上颠簸, 还是对他养伤有些影响的。
她往他看了一眼, 见他蹙着眉,似乎是文书上的事觉得难办, 而后合上扔去一旁, 捡起另一本来。
那条左腿平放着, 上头盖了条薄毯保暖,隐约凸起腿的轮廓。
知道他办公务的时候不喜打搅, 她收回视线,干脆合上双目,昨夜一宿没睡,刚好趁此休息一下。
渐渐地,也就有了些睡意。
迷蒙间,她好似看见詹铎在面前小几上铺开一张纸
再次清醒过来,袁瑶衣发现自己躺在软毯上,头下枕着个软枕。
“醒了?”好听的男子声线传来。
袁瑶衣眨巴两下眼睛,视线变得清晰,然后看见了身旁坐着的詹铎。右腿蜷着,左腿伸着,面前一张小几,他还是之前的动作。
他这样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她,窗帘掀着,外头进来的光刚好照全他好看的脸,眼眸深邃,五官精致
好看,这是袁瑶衣心里直接冒出的两个字。
“我的脸上有东西?”詹铎看着女子发懵的眼睛,笑了声。
袁瑶衣忙撑着身子坐起,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脖子:“我没想到自己睡着了。”
真是有些丢脸,说是来他车上照顾他,自己反而睡着了。还占了他的毯子,枕了她的软枕。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帮着她躺下的,明明他的左腿不能随意活动。
“睡吧,这里又没有旁人。”詹铎道声,手过去落在她的耳侧。
袁瑶衣觉得耳边微痒,是他在帮她理着乱了的发鬓。不禁,脸颊微微一热,垂下眸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小几上的一幅画,视线当即定在上面。
画上,女子靠着马车门而坐,掀开帘子往外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
这不就是她?
所以,睡着之前,她看着他铺开纸,其实是他在给她画像?
“许久不画了,手好似生疏了些。”詹铎道,手去揽上女子的腰肢,往自己身旁带。
他动不了,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牵动左腿上的伤处。因此,他很想将她揽过来,只是手臂实在不好使力道。
正想着干脆这般虚虚揽着她也好,就察觉到旁边的她动了动,顺着他手里力道,往他身侧坐来。
他微怔,手亦跟着有些发僵。
鼻间钻进来清爽的药香气,垂眸能看见她颈上细细的绒毛,如此的靠近。
她愿意靠近他了。
詹铎心中生出欢喜,也便将手收紧了几分,让她靠得更紧。
“以前,我总觉得杜明孝是个不着调的,”他的脸贴上她的发顶,嘴角勾出柔和的笑,“现在觉得他有些话还是说得挺对的。”
袁瑶衣身形略略发硬,对于这种亲密的靠近,有着一种生疏感。
要说她和詹铎,最密切的事情都发生过。可就是觉得有种奇怪的羞涩,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她。
没听到她的回应,詹铎的另只手执起她的手:“他说,我若在意你,便该真情实意的对待你。”
是,杜明孝说对了,真情实意。
而他,枉读二十年的书,自认为懂得所有道理,却连一个小女子的心思都摸不透。是不是一种失败呢?
好在一切不晚,不管前面经历多少挫折,最终,她愿意靠近他。
袁瑶衣靠在他身前,头枕着他肩下。他每一声说话,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在心中猜测,他方才说的这些,是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表明心意?
“这画,世子刚才画的?”她在心中思虑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然后听见头顶上一声笑,继而他的手指蜷着,轻敲了她额侧一下。
“不许岔开我的话,”詹铎笑着,漂亮的眼中溢出柔和的光,“瑶衣听不出,这是我在表白示爱?”
就这么直接明了的说出,每个字清晰无比。
袁瑶衣额侧发痒,脸更是直接红透,耳根呼呼的烧着了般。
她咬着唇瓣,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心跳得厉害,就快要跳出嗓子来。
“其实这次来,还有样东西要给你。”詹铎说着,然后手去几上掀开那张画。
画下,有一张纸方方正正摆在那儿,上头有两个鲜红的指印。
袁瑶衣看去,下一瞬怔住。
这张纸她曾经见到过,是在闳州府周家。那晚在詹铎所在的书房,桌角上摆着的。
对,便是父亲亲手签下的纳妾文书。
如今就这么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落款、日期,以及聘银的具体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