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于庭霖站在她外面,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她说的对。”
“叶满老师, 祝贺啊。”
路过的人纷纷向叶满表示祝贺, 叶满回过头寒暄了几句,等场合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她才出来。
或许是回来的太迟了,她到化妆间的时候, 原先在化妆间等她的小陶却不在, 叶满出声唤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试图伸手去开化妆室里的灯, 但先于她触碰上开关之前,她的手边被人攥住。
那种冰凉的感觉一贴上来的时候, 她莫名地心惊了一下,继而就是错乱的步伐踩到自己的裙摆。
化妆室的门还开着,从外面漏进来的光被高大的身影挡住, 叶满抬头发现自己被圈固在门边墙角,她一时间没有看清来人的脸,但她闻到那个若有若无的味道了,泠泠地像被雪盖住的松柏。
太久没有这样的靠近了,近到叶满一抬眼,她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一刻深深地陷入他的眼睛里。
从来都是深幽的瞳孔像冬天要落雪之前的夜空,不透明的墨色像是要把一切都吞没,没有人能看得到黑色天空里的风起云动。
细密的碎光在门边那道光的晃动里漏进来。
她认出了人后要往后走,但她的身后别无可去,只有一张桌子,抵着她的腰。
她防备成一只虾,因此脊背生冷地靠在那桌沿。
沈谦遇另一只手撑过桌子,抵在她和桌子之间。
她越往后靠,感觉到的越是他撑在那儿的指骨。
叶满控制着自己一上一下的呼吸沉默地看着他。
他的鼻息就在自己鼻尖边上,不同于往日的沉稳和游刃有余,叶满感觉到他此刻的呼吸更乱,他西装外套下健硕身躯微小的起伏暴露了他的心跳。
沈谦遇原先握着她手腕的手向上来到她的脸庞,本来只是指尖偶尔的触碰,再后来就是五指逐渐的攀上,最后他的整个手掌都拢着她的脸。
他依旧是不说话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上来说她应该走,但她的身体僵在那里,僵在外面还有人在走动的“眼皮”下,只被这种久而久之未感受到的熟悉的气息所包围。
他冰凉的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像十二月的雪。他的眼皮是微阖的,细密的灯光落在她的裙摆上,那些碎光似乎是努力了很久才进入到他的眼眸里。
他另外一只手撑在叶满腰后面的桌子上。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眼眸沉沉地看她。
叶满甚至有些慌乱,她试图推开他:“沈谦遇……”
他就一直盯着她,没动,手还落在她的脸上,哑声说:“叶满,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离开我不可吗?”
他指尖冰冷的触感让她打着寒战。
她很多次告诉自己,她不爱他的。
从前和过去,现在和未来,她都可以做到不爱他的。
叶满觉得不能再和他在这个空间里纠缠,她转身要走。
沈谦遇再度攥住她的手。
压低声音的狭窄一圈里,叶满只听到沈谦遇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极少这样表示无奈。
他说:“满满,我到底哪里待你不好?”
他到底待她哪里不好。
沈谦遇有他自己的经历和眼界,他看待问题的角度、察觉这个世界的方式、做决定的出发点,有他自己的成熟度和决断力。
但叶满也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了解和认同的那套规则或许在他看来是不成熟的,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搭上他的船是错的,她得到的那些便宜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些甚至从她心里要长出来的那些柔软的感情,总让她伤怀。
叶满的脚步停下,她收拾了一下表情,转过头,用尽可能平和地态度说到:“沈先生,我们之前存在着很多的差距,您有您的判断,我有我的想法,或者旁人看来,哪里都好。但沈谦遇就是沈谦遇,叶满就是叶满。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只是因为您对我青眼有加,我对您有所依赖。总不会真有什么真情的。”
她的眼底什么都没有。
她说他们之间总不会有什么真情的。
叶满:“我从前依傍于您,是因为我有所求。”
沈谦遇:“那你不能继续有所求嘛。”
叶满:“从前那般的关系……”
她抬头,澄澈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看他的时候眸底的都不见他的半个光影,“我已经疲于应付了。”
她用的是“疲于应付”这样的词语。
沈谦遇周身的气息像是升腾都半空的氤氲水汽,一瞬间骤然消失,然后又碎成冰片,降落一地。
沈谦遇:“所以你很后悔,是吗?”
一直未开灯的房间里只剩外面掉落进来的几层光。
她孤桀地站在那儿,留给他看不透的侧影,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可以重来,那晚,我不会坐在您身边。”
沈谦遇垂落在那儿的手没什么血色。
记忆瞬间分裂成五光十色的碎片,从前每每偶遇,她身陷囹圄,眉头皱成一片,为了这个圈子里恼人的事烦忧,他总是要行自己的便利讨她过来,他所求不多,不过是为了看她安安心心地吃饭,想让她变成风雪夜与他吃过的那一顿“杀青宴”一样,不顾这世间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