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应懒得看他做戏,干脆行礼告退准备回何府的马车上等着。
  李傲却叫住了他。
  “沈大人留步。”
  沈应回头,李傲在马车上笑道:“在下所言之事,正好与沈大人有关,不如请沈大人上车同坐,我送你们一程。”
  霍祁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李傲瞥他一眼。目光威严,倒是拿出了十足十的长辈架子。
  霍祁暗自冷笑。
  李傲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管他的闲事。
  沈应看了看他二人的表情,忽而拱手笑道:“却之不恭。”
  沈应由侍从扶着上了马车。霍祁已经变回正常神态,只是对着李傲脸上没了那份假扮出来的热络。
  霍祁低头理着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叔此次悄然回京,叫朕好生惊喜。只是回京后不先进宫觐见,反而当街来拦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难言之隐需要侄儿帮忙?”
  “陛下在宫外乐不思蜀,”李傲扫了沈应一眼,微讽道,“小王进宫又岂能见到陛下?还是往沈大人身边来好寻一些。”
  沈应有些脸红,霍祁不耐烦道:“皇叔有话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自然自然。”
  李傲拖长声音应了两句,在霍祁彻底恼怒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牌,递向沈应。
  “这是当年我从敌营归来,皇考认我为义子时,送我的金牌。当时皇考言,只要我日后不是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这金牌都可救我一次性命。今日我将这金牌转送给你,助沈大人逃脱这次的牢狱之灾。”
  这般贵重之物,他竟如此轻易转送。
  沈应吃惊,霍祁瞬间沉下脸来:“皇叔这是何意。”
  李傲正色:“陛下,科举取士乃为国取材。您岂可为情所扰,将其视为儿戏。”
  李傲双眸直视霍祁,倒是演出了忠臣傲骨的皮。
  但是霍祁能看到,他眼神中对自己的轻蔑、对先帝的轻蔑。
  两人对视半晌,霍祁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皇叔说笑了,”霍祁摇头轻笑,没理会身旁沈应投来的灼人目光,“朕岂会为私情动摇国家根基。”
  “科举取士乃家国大事,朕明白的。”
  ……
  宫墙里,太后所居的德寿宫内,何荣也在跟太后谈起沈应之事。
  太后闻言直接扔了茶盏。
  “不象话,本宫已经让人关了沈应,下旨要重重处罚。现在那不孝子不过许你一个今科考官的位置,你就要本宫出尔反尔。何荣,你当本宫的懿旨是狗屁吗!”
  却原来霍祁昨夜许给何荣的条件,就是若何荣能让太后免了对沈应的处罚,他就让何荣在本届科举考官安插一个何荣自己的人。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何荣是想舞弊。
  太后怒骂何荣:“你居然为了那点钱,就把你的亲妹妹卖了。”
  哪有这么严重。何荣无语地看了太后一眼,边玩着茶盖边说道。
  “是,我是收了钱要帮人定个好名次。但你也太小看我了。”何荣摇头,“区区两万两,我还没放在眼里,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重要的是——你该放了沈应。”
  “放了沈应?”太后不依,“放他出来继续跟那不孝子厮混?还是放他出来,看那浑小子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那就是个妖孽,我没当场斩了他,已经是看在他外祖家的面子,你还想让我放了他!”
  何荣听得好笑:“太后、娘娘。沈应不过是个男子,还是个已经成年的男子,等他再过三年五载不复少年模样了,你看他又能迷惑得了祁儿几时?你不该为了一个外人跟你的儿子起嫌隙。”
  “现在是那不孝子为了一个外人要跟我打擂台。”太后不忿。
  “那又如何?他们终究是外人。”
  何荣敛眸含笑:“这就像养小狗一样,你要么就别让它们见到肉,既让它们见到了,就不能把肉从它们嘴里夺走,不然转头它们就该恨上你了。但肉吃完了,也就没了。难道它还能为自己吃完的肉,转头咬你一口?”
  “妹妹,别去管沈应。沈应不会是你的敌人。若是用得好,说不准他还能成为你拴住小狗的绳子。”
  太后闻言若有所思。
  见她悟了,何荣笑着饮了一口茶水,又立马呸呸呸给吐了出来。
  他怒斥宫人:“这是什么茶?这么涩的茶,也敢端给太后喝,都不要命了是吧!”
  宫人们忙跪下求饶。
  “叫嚷什么?”太后啐他,“宫中比不得你国舅府奇珍无数,我这里就这种茶,你爱喝不喝。”
  何荣顿了顿,讪笑着摸了摸鼻子上前讨好道。
  “我新得了些好茶叶,进给你喝?”
  太后斜他一眼:“不必。我就爱喝苦茶,不用你管。”
  第10章 利用
  何荣的手脚倒快,早上才进宫觐见,晌午出宫便带回了太后赦免沈应的懿旨。
  不过太后说不是赦免,是她弄错了。
  原来沈应没打皇帝,是宫人传错话,让太后误会了,她才让人抓了沈应。
  现下误会已经解除,她也已经惩治了涉事宫人,自然也该把沈应放出来。
  也不知何荣是怎么逼太后写出这些话的,霍祁听了直笑。
  何荣把太后的懿旨读给霍祁听的时候,霍祁正在观水阁堂后的廊屋中临水喂鱼。
  何荣见他满脸的事不关己,一时倒不知自己该不该向他邀功。
  犹豫片刻,何荣把懿旨交给了霍祁身旁伺候的人,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
  “今日你让我向太后讨来的这道旨意,说不准才是害了沈应。”
  霍祁闻言回头望了何荣一眼,眼中露出微微笑意。
  “舅舅这话我倒不懂了,难不成我求太后赦免沈应,反而是做错了?”
  “帝王的爱,是恩赐亦是毒果。”何荣道,“这些年你想必也有所体会,文武百官都在嫉妒沈应能得到你的恩宠。你越表现出在意他,他便越是众矢之的。”
  何荣说这话原本是想,让霍祁以后对沈应收着点情,好在太后那里交差。
  谁知霍祁听了的话却嗤笑出声。
  他扬手把掌心鱼食尽数扔进湖中,当即见到湖中鱼群从四面八方涌来争食。
  其实朝中那些大臣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能从霍祁手中拿到一点权势,可以争得头破血流。
  他们针对沈应,有多少是想为国尽忠,有多少是想排除异己。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霍祁回身背靠着栏杆坐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倾身向何荣说道。
  “我就是要让沈应……做众矢之的。”
  他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何荣看得眉心一跳,心下隐隐不安起来。他忽然觉得正在小狗套绳索的自己,好像反落入了什么圈套。
  何荣皱起眉头,向沈应休息的卧房投去一瞥。
  “听说沈小子知道我向你要考官位置的事了?”
  霍沈二人今日出门带的都是何府的下人,早有人来向何荣禀报过,李傲在天香楼前拦下霍祁的事。两人在马车上说的话,也被一并告知了何荣,自然还有沈应知晓此事后便对霍祁爱答不理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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