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何没有缘由?”
冯骥在他身后长叹一声,似在为他的执迷不悟感伤。
“你与皇帝那般,却又对梁彬处处照拂有加……男人一旦吃起醋来便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而他是皇帝,所以他疯狂的结果会比普通人要严重很多。”
“你还不懂吗?”冯骥说,“梁彬是因你而死的。”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沈应浑身一震。堂屋的门被轰然推开。沈应回眸望去,霍祁冷沉着一张脸从屋中走出。
冯骥也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沈应这么大胆,居然直接让他跟霍祁当面对质。
——那位朱大人可没跟他说过会有这种场面。
冯骥背后都汗湿了一片。他飞快地转着眼珠,一面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面也不耽误跪地叩拜霍祁。
“小人叩见——”
霍祁不等他说完,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沉声道:“滚出去。”
冯骥从善如流,忙应了声‘是’,立即起身往外走,结果没走几步又被沈应叫住。
在他背后,沈应冷声说道:“有一样东西梁彬托我还给你。”
听到梁彬的名字,冯骥溜得飞快的脚步顿了顿。他回身,只见沈应从袖中的锦囊里掏出一块玉佩向他的方向递来。
是块羊脂白玉,刻做鳜鱼状,雕刻得很是精美。
是冯骥为医治梁彬的病当掉的那枚家传玉佩。
霍祁的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眼中闪过些许讥讽,院中对峙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冯骥盯着那块玉佩,在原地顿了许久,才上前从沈应手中拿过那枚玉佩。拿玉佩时,他的手掌错失了几次,才稳稳拿住了那块玉佩。
若不知情者,恐怕会以为那块玉佩有千斤之重。
这次冯骥再没有许多话,只是拿着玉佩低头说了句:“多谢。”
玉佩在他手中几乎要被捏碎。
沈应扫了冯骥一眼:“梁彬的后事我会处理,你既然已经有了好去处,就请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冯骥没应声,只是捏着玉佩一声不吭地低头走出小院。
沈应站在原地望着冯骥的背影远去,心情很是复杂。在沈应身后,霍祁嗤笑一声,与沈应看向同一个方向,慢悠悠地嘲讽道。
“朕还当是找了条好狗,却没想到这条狗不声不响地给自己找了另外一个大靠山,看来还是朕不够有本事,吸引不了有本事的人。”
沈应听得心烦,口气不善地说道:“看来你还挺欣赏这冯骥的。”
“朕确实欣赏。冯骥这个人能言善辩、心思活络,有手腕和心计,朕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人,可惜……”
可惜明珠暗投,不然他还真想借这好材料来做一把用来打磨朝堂的利刃。
总归不是他的人,用折了也不心疼。
只是这冯骥前世今生都不为他所用,看来他二人确实无缘。
旁边的沈应听到他的那句可惜,直言嘲讽道:“他害了一条人命又嫁祸给你,你还可惜他——陛下的心胸还真是旁人所不能及。”
霍祁闻言看向沈应,凝神打量了探花郎许久,忽而笑道。
“大戏也同你唱了许多场,想你也不耐烦再听,不如今日我们就敞开心扉一次……其实朕一直很好奇,朕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朕在你眼里,真的是个刚正无私、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皇帝?”
听到霍祁的话,沈应站在夏日的四方小院中,却如坠冰窟。
霍祁戳破了沈应的隐秘心思。
其实霍祁只差把他对世人的嘲弄写在脸上,沈应只要愿意去看一眼,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错觉。
只是帝王说甜言蜜语时实在太动人,让沈应犯了傻,宁愿去做个瞎子。
可现在霍祁连甜言蜜语都不愿说了,沈应难道要剜去自己的耳朵,再去做个聋子?
沈应向霍祁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嘴里跑出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你可以是吗?”
霍祁骤然沉下脸。
他想起前世的沈应,他的沈首辅不就是想要用这张帝王假面将霍祁锁在壳中,塑造一个沈应想象中的完美帝王。
沈应不要霍祁,他只要皇帝。
霍祁冷笑:“我永远不可能变成那样的人。”
他的声音又冷又狠地砸在院中,带着前世的怨气和愤怒,想要将一切都撕碎。
可沈应只是茫然地站在霍祁面前。
他什么也不知道。
第23章 伪善
就是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最叫霍祁恼火。
他原以为……他原以为……可终究……
“哈哈,哈哈哈。”
霍祁一手撑在门框上一手捂脸,大笑出声。是他太笨了,是他太笨了。
其实就要他一个人重头再来才好玩。
若是沈应那个假圣人也跟着一起来了,必定会碍手碍脚,那霍祁还怎么玩个痛快。
就他一个人,这场游戏就由他一个人来玩吧!
霍祁放下手掌,露出猩红的眼眸,偏头向沈应望去。探花郎显然不知霍祁为何突然发狂,脸上露出些许不知所措。
他在原地踌躇了几下,终究向霍祁走来,抬手想要抚摸霍祁的脸颊。霍祁在他的手指碰到自己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应咬住自己唇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好……只是……”
他没往下说,霍祁帮他说下去:“只是不够好。”
沈应被吓了一跳,鼓圆了眼睛望着霍祁。
他仍咬着他的下唇,那片单薄的嘴唇在他齿下被蹂躏着,咬出一排又一排的牙印。
霍祁突然有些爱上戏弄眼前这个沈应的感觉。
从前他当着满室宫人将沈应压在御案上肆意妄为,沈首辅也只是垂眸任他作为,冷淡得像个假人。
再浓烈的感情也暖不了那具冰冷的身体。
霍祁去□□一具尸体,也好过对着他谈情说爱。
比起从前那个木雕泥塑的沈首辅,欺负眼前这鲜活动人、会做出反应的沈探花不是更有趣?
霍祁猛地将沈应拉向自己,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温热贴着温热。
沈应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灵棚望去。
刚才两人说话时,霍祁已经示意余松离去。
此刻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但显然在好友的棺木前与情郎有亲近之举,让沈应觉得很不自在。
霍祁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灵棚一眼,忽然戏谑心起,倾身衔住沈应的唇。沈应瞬间愣住,双眼瞪得更圆,眼中闪过明显的恼怒。
两人目光相对,霍祁想起的却是躺在御案上的沈应垂下的眼眸。
他晃神了片刻,便因唇上传来的痛感清醒过来。
沈应用力咬了他一口,扭着身子从他手臂中挣脱出去。霍祁顺势放开探花郎,往回退了几步站到台阶上,漫不经心地舔着唇上的血迹,向沈应笑道。
“前些时日往朕床上爬的时候,还求着朕吻你,怎么今日反倒矜持起来。”
沈应懒得理他颠倒黑白的说辞,大力用衣袖擦着嘴唇骂他。
“你能不能有点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