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小孩真可怜”
见有人捧场,暮云哭得更伤心。
“大叔大叔,你快醒醒。”
他一边哭一边推着张老汉的身体。张大叔你再不醒,我家少爷可真就要当皇后了。
有个书生拖着个挎药箱的大夫挤进人群,嘴里不断喊着:“请让让,请让让。”
大夫也高声喊着:“快散开,你们真想让那老者丧命不成。”
两人都是二十来岁青年,中气十足,喊出来的话整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忙散开,暮云见那大夫跑到自己跟前,翻了翻张老汉的眼睛,又拿起张老汉的手把脉。
暮云忙问道:“你是大夫?请问张大叔的情况如何?”
大夫凝神诊了片刻:“放心,不过是神昏而已。”
他安慰了暮云一句,转头对书生说道。
“子平去给我找碗水来。”
“清水吗?”书生问了一句。
“随便什么水都行,救人要紧别磨蹭。”
书生忙起身去寻。有人认出书生的身份:“那不是状元游子平游大人吗?前年他跨马游街的时候我见过他。”
“对对对,我也见过,看着确实像。”
听到书生可能是个官,暮云忙低下头去。不一会儿,游子平端了碗水来,大夫接过水碗喝了一口低头往张老汉脸上喷去。
张老汉浑身一激灵,在暮云怀中睁开眼睛。
暮云松了口气。他扶起张老汉,两人对大夫谢了又谢,暮云都始终低着头,待人群散去后,暮云连忙带着张老汉离去。
看着他这匆匆忙忙的样子,大夫唐陵双手抱臂,若有所思。
“这人怕是有古怪。”
游子平向那少年和老汉看了一眼:“哪有古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对叔侄。”
“随你怎么说,”唐陵耸肩,“你早晚会明白,不听大夫话,吃亏在眼前。”
游子平无奈:“我看你才是最古怪的那一个。”
他们在背后讨论暮云的古怪,暮云却在担心他们会不会来抓自己。管事等人被抓捕的情形还在眼前,贡院门口血淋淋的场面也叫暮云头皮发麻。
他此时才对自己在跟谁做对有了些许认知。
对于帝位的拥有者来说,他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碾死他比碾死蚂蚁还简单。
张老汉把暮云带到沈府后面,暮云心里却开始忐忑起来。
——他害怕明日贡院门口又多一颗脑袋。
“……小云……小云……”
暮云提心吊胆着,以至于连张老汉的呼唤都没有听到。
张老汉无奈只有提高声音。
“小云快帮忙搬菜!”
“好——”
暮云骤然回过神来,忙扶上装菜的竹篓帮忙搬卸。
“等等。”门边侍卫疑虑地看了他几眼,“这小孩怎么从没见过?”
暮云瑟缩了一下,菜贩忙笑道:“官爷你见笑了,这是我远房的侄子,来京中投奔我。今日才跟着我打下手,头回来,所以你才瞧着眼生。”
“头回来?”
侍卫看向暮云,暮云忙对着他挤出谄媚的笑容:“是头回,从前在乡下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宅子,真是气派。官爷你在这里当官,一定是大官吧。”
“大官?”侍卫低声嘀咕道,“帮皇帝守小老婆罢了。”
见暮云向他投来疑惑的视线,侍卫咳嗽一声摆手道。
“现在府里不准生人进,你们把菜留下就走吧。”
暮云一听,立马忘了心中的忐忑。
“别啊官爷,你让我进去看看成吗?这么好的宅子,都到门口了还进不去,我心里得憋屈死。”
守卫看着暮云笑了几声,表情意味深长。
“小子,让你走是为了你好,快走吧别惹事。”
此言一出,暮云立即闭上嘴巴,抱着脑袋跟张老汉一起跑了。
沈应自然不知有人在外面绞尽脑汁想见他一面。
他被困在家中,过着醒了就吃,吃了就睡的米虫生活,最近甚至罕见地胖了几斤。
上回来霍祁来也惊讶地看了沈应几眼,还拐弯抹角地问要不要他陪着沈应在宅子里走走,最后被沈应的一句‘滚远点’给吓跑了。
沈应再听到霍祁的消息,是武柳来接他进宫赴宴,他说皇帝在宫中设宴给朱泰来贺寿,请沈应一同前去祝寿。
沈应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朱大人能去?”
他心想着霍祁莫不是觉得朱泰来太给他脸了,所以非要上赶着尝尝被人打脸的滋味?
武柳的回答解决了他的疑惑。
武柳:“朱宁大人前几日被陛下从大牢接进了宫中养伤。”
沈应点头,原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武柳又问他可要进宫:“陛下说若大人不想去,可以不去。”
“去,怎么不去。”沈应连忙回答,再让他待在家里,他人都要待傻了。
“我们怎么进宫?坐马车?我家的马车都皇帝烧了,马也被牵走了,你要是没驾马车来,我就只能骑你的马了。或者你可以去街上帮我叫个轿子?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陪我一起走到皇宫,我不嫌难走。”
沈应在武柳耳边碎碎念个不停,武柳不堪其扰地瞥他一眼。
武柳:“陛下有命小人带车架来。”
听到又要坐严严实实的马车,沈应撇嘴。
“我才不要坐他的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中邪,突然爱上熏香就算了,还天天在屋子里和马车里熏那么重的香。我闻一闻都想作呕了,他也不嫌闷得慌。”
沈应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银光一闪。
一柄长剑横在了他颈间。
第32章 恃宠生骄
沈应停下脚步,他偏头看了看横在自己颈上的剑。
“武侍卫这是何意?”沈应向着对面的武柳挑起眉头。
武柳:“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不该在背后诋毁他。”
沈应听了这话不禁觉得好笑。
武柳比他还大上几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这般天真。
他跟霍祁充其量也就是情感纠纷,扯出什么恩情来真是鬼扯。
沈应反问他:“他对我有什么恩?”
“如果不是陛下你现在已经死在诏狱。”
原来他说的是这茬,沈应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冲动,不过听武柳拿霍祁把自己从诏狱救出来这事当恩情,心中还是不爽。
沈应低声嘀咕:“如果不是你那位陛下,我根本就没可能进诏狱。”
“不知感恩。”
武柳哼了一声,将手中长剑收入鞘中,抱剑向外走去。
这话沈应可就不服了,他几步追了上去。
“什么叫不知感恩?当年你的那位陛下还当太子时,偷溜出京被刺客暗杀,要不是我路过救了他,你这会儿哪还有可以效忠的主子?”
武柳继续冷哼不出声,把沈应气得没辙。
吵架最怕的就是遇到武柳这种人,既不还嘴又固执己见。
沈应赢不了也输不了,给憋得百爪挠心,上马车时还在继续说。
“你们主仆二人都没想着报答我就算了,现在一个囚禁我,另一个嘲讽我,你说说到底是谁不知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