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何荣有些不信他的说法,余松也没多作解释。既知他是为儿子来的,便建议他干脆传封家书,把何缙叫回京城来。
  左右躲着点霍祁总没错,何况京城还有太后护着。
  何荣想了想也觉得他说得不错,便匆匆告辞回府写家书去了。送走何荣,小徒弟张陶走进来,看见余松手里的银票,登时欢喜起来。
  “师父,这下你的亏空被补上了。”
  什么补上?余松捏了把手里的银票,还差得远呢。他叹息一声,把银票递给张陶:“记到陛下的私库里。”
  “啊?为什么?”
  余松也没多作解释,继续回头擦着空箱子里,念叨着:“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这边何荣匆匆回府写下让何缙回京的信笺,又派人快马加鞭送去金陵。可惜他的儿子接到这封家书,只是嗤笑一声便随手扔到一旁。
  何缙抬了抬下巴,向身旁人吩咐。
  “叫祝斌给我调艘官船来。”
  一抬腿,堵谢家的船去了。
  结果就是把扮作谢挚的霍祁和沈应在船上堵了个正着。
  何荣要是在京里,知道他想让何缙躲的人,何缙反而主动找上门去,恐怕都要在心里骂一声‘这祖宗真会惹事’。
  不过这次,何缙确实是不知霍祁就在谢家船上。他是真有货物在谢家商船上遗失了,这才来找麻烦的。
  见谢垣不认,何缙冷笑一声,直接叫人动手。
  这下可急坏了霍沈二人身后的傅管事。
  “这……少、少爷,”傅管事在霍祁身后跪下,“请您帮帮我家。”
  沈应也同样向霍祁望来。
  霍祁无辜摊手:“我也无权无势,能做什么?”
  沈应咬牙:“装不死你。”
  他一把拉开挡路的霍祁,自个儿走到船头。谢家人见他来了,都似看到救星,帮将他让到最前。
  正与谢垣对峙的何缙,见人群中走出个俊俏公子,满脸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你又是谢家哪房的?”
  谢垣忙拉沈应到自己身旁助威:“翰林院的沈应大人在此,何缙你岂敢放肆!”
  “沈应?”
  听到沈应的名字,何缙的表情瞬间变了变。
  他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沈应一圈,忽而笑道:“怪道如此天姿国色,原来是我那不曾见过面的表弟妹。”
  此言一出,甲板上的人表情都变得奇怪起来。
  霍祁的眼神亦冷了下来。
  他随手唤来打扮成小厮的暗卫,附耳说了几句,望向何缙的目光冷厉又阴森。
  听到这种话的沈应,反倒是全场最淡然的那一个。
  他做都做了,难道还怕被人说。
  沈应拱手道:“何少爷在下虽与你素未谋面,但闻名已久。今日终于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被他好话哄了一哄,何缙的表情也柔和下来。
  “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他赞赏道,“怪不得……”
  他笑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不过在场诸人谁能听不出那句‘怪不得’后面接的是好话还是坏话。
  谢垣脸色更加难看。
  沈应作为客人来帮他解围,却反而被何缙如此奚落。
  对他,对沈应,都是奇耻大辱。
  谢垣握着拳头,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再说些什么,却被沈应一把按下。
  沈应仍旧彬彬有礼地向何缙笑着。
  “何少爷是讲理之人。你丢了东西,沈某也知你心里着急。只是贸然用船堵了河道,始终不好。眼看金陵就在前方,不如请何少爷给我个面子,让我们的船靠岸,等上岸后我再陪何公子与谢家细说。”
  听他如此大言不惭,何缙嗤笑一声。
  “我为何要给你这个面子?”
  “因为你调动官船,以权谋私,若是传回京城,定会惹陛下震怒。事情闹大前,你最好见好就收。”
  人群中又传出一个声音。
  沈应回头,文瑞和武柳相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刚才说话的人正是武柳。两人走到沈应近前,向沈应和何缙各行了一礼,沈应向霍祁的方向瞧去。
  那人还包得严严实实站在船帆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向他笑着。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何缙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文瑞和武柳。
  文瑞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你当我想在这里。
  他躬身回道:“回公子的话,在下奉陛下之命送沈大人回京。”
  见他如此卑躬屈膝,武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文瑞:“……”
  虽他二人在此,但何缙照旧不买账。何缙:“不过是两条狗罢了,你当我会怕你们不成。”
  沈应皱起眉头,后面那个见不得人的,现在高高挂起,定不会管何缙如何辱骂文瑞和武柳。
  但沈应可不想见到两个朋友为自己出头,还反被人侮辱。
  “何少爷……”
  沈应刚刚开口,却被武柳直接打断。
  “陛下命我送沈大人回京时,曾吩咐过沿途若有叨扰的匪小,一律格杀勿论。”武柳冷冷盯着何缙,“我现在杀了你,也只是奉旨行事。”
  “你——”
  “武柳!”
  何缙与文瑞同时出声疾喝。
  沈应:“……”
  不是,你们主仆两个什么时候做事能不拿我做筏子?
  第40章 报应不爽
  何缙阴恻恻地看了武柳几眼,忽而笑了起来。
  “武侍卫真爱玩笑,我不过是寻物心切,哪敢叨扰圣上的佳人。”又转头向沈应致歉,“请沈大人见谅。”
  说着便让人驾船离开。
  全程是半点没将谢家人放在眼里,只除了一人……
  何缙在临走前,看到了那个站在船帆下的男人。全身包裹在白布中,高大得像是一尊雕塑。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见他望来还向弯眉一笑。
  何缙心头闪过一丝异样,总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官船驶离,何缙还在琢磨。
  何家小厮方儿见他神色郁郁,忙凑到他面前。
  “少爷在想什么,可是还在气那姓武的?你别气,等上岸我打听清楚他们住哪,偷偷叫人在他饭菜里放两包毒药,看他还神气不神气!”
  何缙现在却没空管武柳那厮。
  他推开方儿,招来平日里跟谢家商船对接的主事。
  “谢家船上那个全身包在白布里的人是谁?”
  “回少爷的话,那人是谢家长子谢挚,幼时曾患过一场麻风,容颜尽毁羞于见人,所以总是白布加身,将自己脸上的伤痕藏起来。”
  主事在金陵已久,对谢家事还算有些了解,这趟与谢家商船接驳前也打听过情况。
  是以此时何缙骤然问起,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谢挚?”何缙嗤笑一声,“无名小卒。”
  他不屑地扔开这个名字,又向主事打听起沈应的消息。
  主事和方儿都是一愣,他们对自家少爷也有些了解。何缙每每用这种语气提起一个人,后面跟着的必不是什么好事。
  主事忍不住出声提醒:“少爷,那沈家少爷可是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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