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谁敢签?签了就是通敌的证据。
等朝廷把金陵城抢回来,这叛军头子一时想不开把这簿子往朝廷那么一送,他们这些签过名字全都逃不过被清算的下场。
若不想被清算,就只能死心踏地地跟着叛军干。
但这年头,他们又不是活不下去的那拨人,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去当叛军。
但人家李大王不管,人家说了他只想让灾民吃饱,这要灾民吃饱了,就算全天下都骂他是强盗、恶霸,他也不在乎。
这话听得真让人感动。
尤其是叛军中,有部分人就是他们在城外的流民堆里招募的,此时听到李木这般为他们着想,这群人更是感动直流眼泪,在守备府哭嚎起来。
霍祁都跟着嚎了一通,嚎得他口干舌燥。
走进叛军给他安排的房间,霍祁先是奔向茶壶。结果拿起来一晃,没水。也是正常,守备府都被屠完了,叛军入住守备府又个个当自己是大爷,现在府中哪还有人烧水灌茶。
霍祁当这么多年皇帝,恐怕要头回自己烧水泡茶,还觉得有些新鲜,提起茶壶正要去厨房一试,还没走到门口,房门便自己打开了。霍祁看着一个头戴白巾、粗布打扮的小哥蹿进来,正要出声提醒这是自己的房间,那人先抬头向他望来,双眸一亮。
“霍……你还好吧?”
——竟是沈应!
“你怎么来了。”
见沈应来此,霍祁不禁又惊又喜。虽说这里才是叛军大本营,但现在金陵城中哪哪都是叛军,沈应不在霍祁眼前,霍祁始终不能放心。他放下茶壶上前搂住沈应,在沈应耳边低语道:“对不起。”
“什么?”
沈应还没反应过来,霍祁就大声叫嚷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一群叛军从外面推搡进来,看到相拥的两人一时有些傻眼。霍祁放开沈应,忙向他们说道:“他就是皇帝的那个男宠,快把他抓起来。”
众人忙把沈应按住,霍祁又忙道:“轻些轻些,他也是我相好,别伤着他。”
沈应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冒险乔装进来看你,你叫人来抓我!”
霍祁满脸痛苦——可惜没人看得见——他抓起沈应的手,哭兮兮地问道:“应哥儿,你刚才溜进来,先去看的你父母还是先来看的我。”
周远、潘小钗夫妇也被李木留下,就住在离霍祁不远的西配房。单论守备府的布局安排,沈应也不可能直接越过周远和潘小钗居住的房间,先到霍祁房中。
沈应也确实是先去确认了父母兄弟无恙,才来找霍祁的。
——说实话,他来这里本来只是想确认父母兄弟无恙,半点都没有想来看霍祁的想法。
是武柳查到一些消息要告诉霍祁,沈应才跑这一趟的。毕竟人家武柳辛辛苦苦把他弄进来了,他总要回报些什么。
谁知道……谁知道……他没事跑来看这讨厌鬼做什么?简直是自找苦吃!自找苦吃!
“你……你……”沈应气到说不出话,“你王八蛋!”
霍祁还在接着演:“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先去看你的父母,才来看的我。”
沈应冷笑几声别过头去,已经不想跟他说话。
“我为你众叛亲离,差点害死一家老小,但你心里却总是看别人比我重要。”
说着,霍祁走到被缚着的沈应跟前,语气里有种阴恻恻的笑意。
“你若是先来看我,说不定我就不让人抓你了。”
比起刚才那般矫揉造作,这语气未免有点真。沈应愣了愣,回头撞上霍祁讥讽的眼眸,心道这人不会真在为这事生气吧?
霍祁叫人把沈应送去跟何国公关在一起,等候大王发落。
沈应更加咬牙切齿。两个叛军缚住沈应往门外带,霍祁又怕他们弄伤沈应,跟在旁边一路叫轻点。
沈应猛地挣脱束缚,向霍祁冲过去。
“王八蛋!”
差点真咬了霍祁一口。
第59章 来历
沈应和老国公都被关在守备府衙狱中——对就是之前贾仁用来关谢家人的那间牢房——沈应甚至觉得是霍祁特意让人把他关在这间牢房中的,为的就是嘲讽他。
不过霍祁才在叛军阵营里待了半天,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力,还是有待观望。
至少他一路跟到牢房,请守卫牢房的叛军让他进牢房,单独跟沈应待一会儿时候,那叛军守卫是理也没理他。
可见他在叛军阵营里还没拿到什么话语权。
“国公爷——”
沈应被押进牢房,第一眼就看见倒在角落里的老国公。老人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实在有些吓人。沈应忙扑了过去,见何国公还在呼吸,总算松了口气。
他回头瞪霍祁和那群叛军:“这是怎么回事?”
叛军见他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这般嚣张,上前就想给他一耳光。霍祁忙拦下,施展一番人格魅力外加麻风隔绝大法,最后用一个价值不菲的玉佩换来与沈应单独相处的机会和一壶茶水。
——不过只能隔着牢门。
守卫从他手中接过玉佩,又示意桌上茶壶中是他们新打的井水,霍祁可随意用后,便把牢门锁上,拿着玉佩走到门边上大口吃着李木让送给各位兄弟的羊肉。
霍祁无奈,提着茶壶走到牢房边上,隔着牢门跟沈应说话。
“别生气了。”
他把茶壶递给沈应:“国公爷被绑在太阳下晒了半天,晒晕过去,你给他喝点水解解暑气。”
“你——”
听到霍祁竟放任叛军把他自己的外公晒成这副鬼样子,沈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瞪了霍祁几眼,匆忙从霍祁手中接过茶壶喂到何国公嘴里。
凉水进口,何国公呻吟一声幽幽转醒,睁眼看见沈应的脸。
何国公痛呼:“糟糕,你也被抓,我那孙儿岂不更受胁迫。”
说完一背身,又晕了过去。
“国公,国公。”
沈应晃着何国公的身子慌张唤道,霍祁也有些被吓到,正想再拿些什么换守卫开门,就听旁边牢房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可别晃他了,他年纪大经不起折腾,一时晕了过去而已。你既给他喂了水就让他好好休息,再晃可真要出事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沈应抬头望去,那趴在旁边牢房栏杆上的男子不正是跟他们一起回金陵的大夫唐陵。
“唐兄,你怎么也被抓起来了。”
唐陵苦着脸:“此事说来话长。”
见到沈应,唐陵也是一番诉苦。金陵知府石淙月前生了怪病,他本来是被石淙的家人请来治病的,谁知一路颠簸到了金陵,刚刚在石淙府上落脚,连脉都还没给石淙诊上,就听到叛军进城的消息。
石夫人把他和石知府一起塞上了马车,带着他们往城外出逃。
可惜没逃掉,石知府还因着是金陵管事人,就算昏迷着也给扔到了牢里,连带他马车上的唐陵也没逃过牢狱之灾。
沈应顺着唐陵指的方向,往另一间牢房看去,果然看见双目紧闭的石淙躺在一片破旧的稻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