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霍祁下意识想要再伸手去抓他,沈应转身便拿起身旁的架子上的花瓶用力向霍祁扔来。霍祁站在原地躲都不躲,花瓶砸在他身后的床架上,发出激烈的破碎声。
“闭嘴!”沈应大声喊道,“我不想再听你说话!”
沈应悲怒相交,一腔愤怒不知如何排解,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霍祁快步上前扶住沈应,将人搂到怀中急忙喊着钱大夫来看看沈应的情况。刚才极力在屋中隐藏自己存在的一群人,这才忙了起来。看病的看病,整理被褥的整理被褥,当跟班的……紧跟在霍祁身后向他进言。
红罗急道:“陛下这外面眼看着就要乱起来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霍祁听到钱大夫说沈应暂时无恙,只是气急攻心才昏过去,刚松了一口气,正把人往重新换好被褥的床榻上抱,就听到红罗的话。
霍祁不悦地看他一眼。
“你除了做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还能有点什么出息。”
霍祁骂完便不再理会红罗。
红罗被羞得好大一个没脸,心道我为你着想,还要招你的数落,这皇帝也太难伺候了。他这会儿觉得真够没意思的,那就这样吧,大家一起等着何荣带着谋反的人打进来,左右他们两个才是舅甥,
一家人,何荣说不定还能留这小皇帝一个活口呢。
这样一想,红罗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免得又招人不待见。他倒要看看,真到紧要关头,小皇帝能不能认出谁才是真心为他好的那个。
他也不瞧瞧现在是谁守在他身边,他平日宠信的武柳、文瑞之徒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还不只有他……等等这武柳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
夜色深沉,月影摇曳。
正是密谋造反的好时候。
武柳趴在屋顶的瓦片上听着屋中何荣游说陈宁举兵,并代替昭惠太子向陈宁许下重重好处。武柳打了个无聊的哈欠,不懂何荣口中的这些荣华富贵究竟有何吸引力,竟能吸引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前仆后继,犯下这抄家灭族的罪行。
然后武柳又想起文瑞。
荣华富贵对于那个人来说从来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只要他甘心做好皇帝手中的那把刀。
可是那个人总是有太多的想法。
以至于荣华反而成了他的负累,富贵成了他的枷锁。
他如今终于挣开负累枷锁,去远方做了个无名小卒,武柳该为他开心才对。
可武柳心中只觉得怅惘,连带想起文瑞这个名字都觉得郁气难平。
那个人轻易舍下的,何止是荣华和富贵……
武柳握紧剑鞘不愿再多想。
屋中正说到紧要关节,何荣在追问陈宁同意不同意今晚举兵。
武柳的手掌抚上剑柄,只等陈宁一回答,便跳下屋顶闯入房中,摘下两人的人头回去复命。
何荣来回踱着步,不慌不忙地等待着陈宁的答案。
陈宁闭眼坐在椅子上,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若有其他人在屋中定能从他粗重的呼吸声中听出他的愤怒。被何荣用贺飞捷的性命拿捏着为他那个纨绔儿子求情,对于陈宁来说本就已经丢人至极。
但何缙的性命只是一件小事,答应何荣为其求情,虽然丢人但做了也就做了,陈宁甚至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如今——何荣居然要他举兵造反!
荒唐!太荒唐了!
尤其是何荣在他面前踱步时,那气定神闲的表情,好像笃定陈宁一会同意跟他一起做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陈宁手背青筋跳动,真想跳起来狠狠地往何荣脸上揍上几拳。
可惜他愤然起身,最后只是拖着步子从屋子的这头走到另一头——眼下只有离何荣远些,陈宁才能抑制住打他一顿的冲动。
陈宁背对着何荣深深呼吸着,等到心情稍稍平复,才冷声向何荣道。
“我看在你父亲面子上,只当你今日什么也没有说过。凡事都可从长计议,你被子女之事冲昏头了。国舅若是真的想救儿子,还是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求你父亲何国公出马,我相信陛下不会不买他的面子。”
屋顶上的武柳听到陈宁的话歪了歪头。
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真是个忠君爱国之辈。
“我父亲?”何荣听到陈宁的话,玩味地笑了笑,“我爹这个人你不了解,如果让他知道缙儿做过对不起老霍家的事,他能立马提着刀冲进牢房里把他这个唯一的孙子砍了向姓霍的表忠心,如果看到我在旁边站着,他还能捎带手多砍我一个,以表忠贞。”
“国公爷赤胆忠心。”陈宁赞叹。
何荣一下打住了说话的意思,心道我说这话是为了让你夸他的吗?不过他也看出了这姓陈的跟他家里的那个老东西是一类人,说是说不通的,不过所幸他也没准备靠嘴巴就说通一个大将起兵造反。
赶鸭子上架嘛,总要先把鸭子的其他路给堵住才行。
他今日来就是来堵路的。
“将军……”何荣慢悠悠说道,“你可要想清楚,昭惠太子才是正统——”
“昭惠太子早已亡故。”陈宁斩钉截铁地打断何荣。
何荣轻笑,透过窗框看了一眼月亮,心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看着此时像块硬石头的陈宁,何荣好笑地想:等到你发现小皇帝死在了你的地界上,就该是你反过来求我了。
何荣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但如今的皇帝是个被男色迷昏了头的昏君——这总归是事实吧。”
何荣继续拖延着时间。
第86章 严师出高徒
深沉的夜色中有一抹暗影偷偷潜入霍祁等人所在的佛寺中。
月亮已经藏了起来,青砖砌成的薄墙完完全全隐住了他的身形,来往巡逻的守护竟没有一个瞧见他。
来人暗暗感叹一句朝廷尽是尸位素餐之徒,想到只要杀了那个狗皇帝,就可以迎太子归位,重振朝纲,他的心中便燃起凌云壮志。
只要他取了霍祁项上人头,太子大业必成。
巡逻的守卫走过佛寺大殿,殿中木鱼声不断,来人握紧手中长剑,飞身跃上廊檐没有理会殿中敲木鱼的和尚,小心探寻方位后,沿着屋顶一路来到霍祁所居的客院,顺着墙沿翻身趴到院墙上,静悄悄地隐身在夜色之中观察院中情形。
院中厢房烛火已经熄灭,四个守卫如门神一般守在东西两间紧闭房门的厢房外面,整个院中唯有廊檐下挂着的四盏灯笼和正堂中供奉的香烛还在闪着微弱的光芒,极力照亮这个夜晚。
正堂门户大开,露出供桌上眉目慈悲的观音像。
来人与菩萨对视良久,再度握紧手中剑。
他今日杀人,为的是救天下人。
神佛也不能阻。
思绪一定,来人手中便飞出六枚铜板飞向院中光亮处。破空声响起,正堂中的烛火先熄,院中灯笼紧随其后,剎那间整个客院都陷入黑暗中,门口的守卫当即警觉,还未等他们高声大喊刺客。
凌厉的剑气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这样强的剑气,他们遇见过一次。无数兄弟的死伤,才换来他们今日的茍活。这种茍活如同一种耻辱,将在他们的余生纠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