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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裴清召不断在书房内跺着步子,就连仆从沏好的茶水都放凉了,也未动过一口。
  “夫人回来了!”
  闻得这句,裴清召也顾不得呵斥来人在府中大声喧哗,不成体统,而是顺着那侍从的目光,看到廊道那头,金氏身着流云抱金服自外匆匆走来。
  裴清召站在原地,细细端倪着金氏的神色,见她眉目间都是喜色,心中大石方落,却又不敢落定,秉着那股子气,待金氏走近,复问道:“如何?”
  金氏眉眼带笑,对裴清召道:“家主亲自发话,‘此次山火乃是天灾,怪不得二叔,因此酌情处理,不剥夺其持家之权,青山令继续由二叔持有’。”
  裴清召听得这话却没有轻松之感,缓缓在宽椅上坐下。
  他仰着头看着书房那八角顶,一时失神,似乎听得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有多欢喜。
  “老爷这是怎么了?这个消息不好么?”金氏不解。
  听得金氏这话,裴清召又是一声长叹,看着案几之上放着的那一小块青玉,其上雕刻如群山峻岭,层叠入云,这便是调度裴氏族兵的青山令。
  金氏见他在看那小东西,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裴清召一把夺过,凌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金氏面露尴尬之色,赶紧收回了手。
  裴清召看着那小小的一枚玉令,陷入了沉思。
  从前他看着父亲手中这枚玉令便是呼风唤雨般得厉害,但如今到了自己手里却使得这般窝囊。
  如今裴钰发话他才能持有这枚青山令,这下倒成了家主暂与他保管的了,裴钰不动声色便夺了主权,还真把他当成堂前的傀儡,受累受罚都得挨着。
  金氏见他眯着眼看着那枚青山令,她看不见裴清召眼中的冷光,倒是想到了别的事,试探性地道:“衡儿今日在房内哭闹了半晌,老爷得空了去看看吧。”
  “怎么了?”
  “在学堂受了些委屈。”
  见裴清召眉头蹙起,金氏知晓他是在乎这个小儿子的。
  “三清堂内多是族内子弟,身后谁没个依仗,今日听小桃回来说,堂内的人拿着身份嘲笑衡儿,说他是庶出,即便是家主一脉的子嗣,也得不了什么尊贵。”
  裴清召有持家之权,旁系子弟的生死都在他的手上,哪里会真的有人敢对他的儿子说三道四。
  裴清召听闻这话便知金氏要说什么,他将青山令放下,却并不抬头看她。
  “改明儿给衡儿换个厉害点的文仆跟着去,小孩子的事,你就别跟着参合了,免得失了身份。”
  金氏听他这话,捏着绣帕的手又紧了紧。
  金氏这话无非还是想着裴氏正房的位置。
  李氏是庸国王族,金氏的位子自然不能比她高了去,但李氏多年无所出,又常年独居清幽堂修养,占着裴清召正妻之位,为府中上下毫无付出,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屈居此人之下?
  从前只有她自己还好,如今却事关着孩子的前程,尤其是长子已到议亲的年纪,庶出的身份终究是个让人挑刺的理由,她才想着自己争取一次。
  金氏自认要的不多,平妻之位足以,不过给个体面,但裴清召却顾着那遥不可及的李氏王族的颜面,多年来从不肯松口。
  金氏听得裴清召这话,在预料之中,却还是难免失望。
  她声音淡了淡,回道:“爷多虑了,我哪有身份可失的。”
  裴清召听得这话,眉间一蹙,却见金氏低身见礼转身就要往外走。
  “往哪去?”
  金氏并不转身,淡淡答道:“老夫人要去三皇宫祭拜,我已经跟夫人请示过了,明日便陪着一同前去,这也该收拾收拾了。”
  这些时日,金氏往裴老夫人那走得勤,如今刚回来没几日,这又要走,裴清召虽然心中有话,但金氏能为他笼络老夫人,他也不能置喙。
  见裴清召话未说完般,金氏堆着熟悉的笑转身向裴清召问道:“老爷可是有话要交代?”
  裴清召看着金氏这样子又仿似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一时也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思虑了片刻,还是挥了挥手,放人走了。
  第七十三章 归京
  营门口岸位于帝京东郊,是南来北往商船停靠的大口岸。
  今日,营门口岸外一众人覆手而立,他们衣着华丽,锦缎着身,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光是身后的仆从便跟了洋洋洒洒两列。
  可就是这样一众人却颇为规矩地站在营门口岸外,不敢有半点怠慢。
  路过的行人不由多问了几句,方才知晓这是窦氏子孙,一同在此等候窦氏的老夫人归京。
  前日里,府内得到消息,道老夫人将于今日抵达帝京,因而一早便来这里候着了,生怕有所怠慢,惹老太太不高兴。
  当然他们还在等着看那个失踪了五年之久的窦氏外孙,苏长笙。
  为首的几人里,一女子看着这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忽而笑出声,她眼波流转,在眉尾那颗小痣的衬托下更显妩媚,这人便是窦氏次子的正妻薛娇娇。
  “大哥,这笙丫头回来了,当年小姑名下的那些产业可都得还回去了。”
  长子窦升平微微一愣,不知为何薛娇娇要提此事,道:“窦氏的家业自然由父亲、母亲做主,也容不得你我置喙。”
  薛娇娇扁了扁嘴,窦升平这人一直愚孝,事关自己的利益这话说得漂亮,也不知能不能做到。
  窦知雪当年作为窦氏最小的女儿,最是得宠,那十里长街的嫁妆最后可都是全都搬回了窦氏,由长房代为管理,如今窦知雪的女儿回来了,这吃进肚子里的要吐出来,当真这么容易?
  薛娇娇噙着一幅看戏的神情多看了窦升平夫妇二人,他那媳妇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自己这一番话硬是没让她抬个眼皮。
  此时江面泛起了大风,有人一声惊呼,众人看到那南来的方向上,一艘玄色大船忽然驶入眼帘,那特殊的船型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是裴氏的航渡引!”
  见此船出现,瞬间码头凑满了看热闹的人,硬生生将窦氏的人挤到了半道上。
  仆从立刻上前将几个主子护住,众人皆等着看那航渡引上会是裴家哪位。
  良久,待航渡引靠岸,出现的却是一位嬷嬷,她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在船上露了脸,众人见不过是一个老妪便失了兴趣,三两下又散开。
  待这些看热闹的走了,窦氏的人方才看明白,那从裴氏航渡引上下来的便是自家的老夫人。
  此时,原本还老神在在的薛娇娇眼中却盛满了光,她立刻扯了扯自己丈夫的衣衫,道:“此前便听闻母亲尚在闺中时与裴氏老夫人交好,她还说不熟,如今她可不好再说不熟的话了,这般昌儿想入华清斋的事不就有眉目了么?”
  长媳傅荣华此时方才抬眼,她上前去,低身向老夫人一礼,规矩地问安,薛娇娇见此立刻跟上,不肯落了人后。
  窦升平与窦知进两子同时上前,屈身见礼。
  “母亲一路可还安好?”
  “甚好。”
  安老夫人放开孙嬷嬷的手,伸向长媳傅荣华,后者当即上前将人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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