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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这是多少世族之人所梦寐的职位,但沈自轸入朝为官不过两载时光,便坐上了这个位子。
  民间骂他借清流谋自己的仕途。
  他今日便是将这谩骂给坐实了。
  众人此时才明白,为何面对那么多的弹劾和谩骂,沈自轸未有一句辩驳。
  历来战场之上即便是最勇猛的战士,若手中无兵、袋中无器,也是打不来胜仗的。
  皇帝欲用他,只要他不退缩,他所遇阻力越大,皇帝赋予他的权势便会越高。
  前朝的弹劾也罢,民间的谩骂也罢,都成了他沈自轸的助力。
  如此心机,深渊难比。
  百官沉眸,看着那立于殿中的青年。
  他长身玉立,眉目低敛,面对那九龙宝座亦岿然不动,而后躬身拱手,音色沉稳地大呼:“臣领旨。”
  夜深寂静之时,辛府侧院迎来了一位带着兜帽的黑衣人,此人踏夜而来,在侍从的引导下,径直往辛府书房而去。
  烛光在风中有些许飘摇,文仆上前小心翼翼地剪了烛心,遂低身退下。
  辛启正从案几之上抬眼,揉了揉眉心,略觉有些疲惫。
  “主上,人来了。”
  得闻这一声,辛启正收敛了神色,将案几之上的书信又装进了封袋之中。
  “请。”
  仆从止步于书房之外,再不上前。
  来人取下兜帽,露出一张文秀的脸。
  此人正是前些时日在清风馆内的那名书生,他以言语挑拨,令一众清流将怒火烧到沈自轸的头上。
  而他正是辛氏的谋士梅落痕,也是与沈自轸、汪旭阳同届考生,恩科甲榜第四。
  只是他这名次上有三甲压着,后又有袁家嫡子,除了辛启正,倒没人在意到梅落痕。
  对他而言,辛氏有知遇之恩。
  此刻他神情清冷,垂首对辛启正道:“有负家主所托。”
  辛启正罢了罢手,“你已尽己所能,终究是那沈自轸技高一筹。”
  辛启正这话本是宽慰,但梅落痕闻言低垂的眉目却还是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如今沈自轸再得权势,怕是难以对付了。”
  梅落痕看着辛启正略带疲惫的神色,拱手道:
  “家主,其实想接大皇子回京未必要走沈自轸这条路。”
  辛启正原是想彻底废掉沈自轸,皇帝无人可用,面对世族的多方逼迫,便只能向辛氏服软。
  如此,他便可以借机将大皇子接回帝京。
  听梅落痕说到这,辛启正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家主何必舍近求远,只要贵妃娘娘坐上中宫之位,便能以嫡母的身份教养大皇子,彼时她随意找个理由,便能将大皇子召回帝京。”
  “以皇帝对她的宠信,也不会不答应。”
  梅落痕这话的道理辛启正岂会不知。
  但辛黎此人难控,这才是辛启正不愿意扶持她的原因。
  见辛启正并不松口,梅落痕继续道:
  “如今赵家借着小女儿的婚事与江淮那边搭上了关系,家主若再犹豫,让赵家得了中宫之位,咱们便再难有优势了。”
  江淮世族虽久未涉朝政之事,但他们的影响力却是帝京世族难以比肩的,亦如当下被唤为军中第一人的江东主帅夏利川,便是江淮谢氏一手扶持上去的。
  他们的族人虽不在任何一国为臣,但他们手中权势的线所牵连的不止央国一国,而是东境诸国。
  听闻赵氏,辛启正不由嗤笑。
  “一个底蕴浅薄至此的家族哪里能当真得江淮那边的眼,不过是因为皇帝动世族的心越盛,才让他赵氏有了些价值。”
  说到这里,辛启正倒是想起了今日朝堂上之事。
  “这一次为了给沈自轸挪位子,皇帝动了好些人。”
  “从文史阁到军机阁撤换了不少,我得到消息,这新上任的好些都跟江淮那边脱不开关系。”
  辛启正喃喃道:“如今都盯着沈自轸,倒没人留意到这些人。”
  中枢阁拿捏着央国的文武两事,可谓把握着一国命脉。
  央国历代皇帝千防万防,就是防着中枢阁被拿捏,但没想到,如今为了安插一个沈自轸,倒是忽然给江淮留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他抬眼看向梅落痕,不由失笑。
  “皇帝对沈自轸的宠信既让前朝不满,也让世族不安。”
  “如今更是让人得了机会,拿捏了中枢阁好些要职。”
  “你说这沈自轸到底是在帮皇帝,还是在害他啊。”
  辛启正这玩笑一般的话一出,却是神色一凝,唇边那半点的笑意逐渐消散。
  一室寂静。
  窗外的风声愈盛,压弯了孱弱的枝头。
  二人相视沉默,还是辛启正率先出声。
  “难道他是江淮派来的?”
  “但庄老那边可什么都未与我提啊。”
  辛启正这话未完,便听梅落痕垂首道:“此事难以料定。”
  “不过如今,他正得势,咱们也不能与之硬碰硬。”
  辛启正不由点了点头,事情走到这一步,若想大皇子早日回京,便如梅落痕所说,只能先行辛黎这步棋了。
  第二百章 优秀的阿笙
  夏日微热,摇晃的马车之内,阿笙低敛着眉目,细细看着手中的文典。
  清风撩动着她一缕耳发,那是仿似能吹进眼底的温柔。
  她手中的是当年他们一同去往西州译注的经典,这些年她都没有再完整地看过。
  前日里,帝京得到西州来的消息,圆觉智者在启树园圆寂。
  得闻这个消息,阿笙不由想起了那片绿荫华盖的园林,和那位博学如渊的老者。
  不过一面之缘,阿笙得闻这个消息还是难免失落。
  她都是如此,不知那人当作何感想。
  自沈自轸入中枢阁以来,阿笙便未见过他,虽是如此,窦远胜每每归家都会讲许多有关沈自轸的事。
  他虽是在谩骂声中走入央国权势最高的殿堂,但却凭着自身的才华坐稳了当前的位子。
  如今前朝之人依旧对皇帝偏听他一家之言而对他不满,但却没人会质疑他的能力。
  在他的支持之下,不少清流文士在淮南创建了民社,依照明德堂的路子,寻摸着一展抱负的前路。
  而民意阁还专门派遣官员,定期听取民社的谏言。
  只是这一次,却无人再提彻底整改恩科制度一事。
  毕竟清风馆的案子几乎在刑部成了悬案,到底是查不到凶手,还是无法彻查,无人得知。
  这一次清流一派学到了教训,羽翼未丰之时,不要善动世族利益。
  众人皆知,时候未到。
  天光在纸张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几分晃眼。
  小桃劝过阿笙几次,这般读书伤眼,她却从未听过。
  登上车驾,避开了众人的目光,她便卸了那一身的劲儿,跟软骨头一般窝在软垫上,翻看着文典,有时看着看着,还能瞌睡一小会儿。
  良久,马车才在万象商会前停了下来。
  每月商会都有例行的聚会,旨在相互通晓各行的消息。
  而窦盛康如今已将掌印交给阿笙,除了他创会成员的身份外,窦氏商行在商会中的执行权也到了阿笙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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