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果只有他们三个,几句话之後话题换就换了,架不住旁边还有个心直口快的庞小衙内。
  “是的是的,非常不凡。爹你知道吗,我都在国子学待三年了还在丁班,他们俩刚考进太学就进了乙班,厉害着呢。”
  庞太师捏捏眉心,长出一口浊气。
  亲儿子,自己宠出来的,还能扔咋滴?
  苏景殊怜爱的看了眼庞太师的宝贝儿子,感觉太师府的藤条今天也有可能开啓不当摆设的先例。
  庞籍难得在开封府多逗留,看到其他来领人的朝中同僚要凑上来,又简单说了几句便拎着儿子上马车走人。
  和庞昱不对头的宗室子赵清没人来领,但是他想走没人敢拦,早在庞太师和包大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扬长而去。
  展护卫前两天回乡扫墓,公孙先生正外出公干,开封府铁三角只剩下包大人一个,实在没空管这群少年郎打架斗殴的小事。
  要不是打架的有宗室子和庞衙内,这事儿都不用包大人出面,只官差衙役调解完了就能把人送走。
  这群衙内都是开封府的常客,谁摊上谁倒霉。
  苏景殊和王雱含泪挥手告别,俩小孩跟要回家受刑似的,一场混战之後本来就灰头土脸,再这麽蔫儿了吧唧的怎麽看怎麽可怜。
  苏洵扶额,“别装了,爹又不是不讲道理,快回去换衣服,然後去和你娘解释。”
  苏景殊警惕的竖起耳朵,“不揍我?”
  “又不是你主动和人打架,打你作甚?”苏洵拍拍儿子的脑袋瓜,正了神色说道,“景哥儿,爹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是汴京不比眉州,你爹我无权无势,万一你惹到咱家惹不起的高官衙内,咱们就只能灰溜溜的回眉州老家。”
  “不回。”苏景殊撇撇嘴,拽住他爹的袖子拍着胸脯保证道,“爹您放心,儿子我知道轻重,今天真的只是意外。”
  他和雱哥儿好好的走在路上,後面乌泱泱一群衙内不看路就往前冲,他们连躲都躲不及。
  这次只是没有经验,下次他们听见动静就立刻往路边撤,绝对不给那些衙内“裹挟”他们的机会。
  父子俩一路走回家,在开封府耽搁了那麽长时间,回到家中已是月上中天。
  程夫人提灯站在大门口,看到儿子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苏景殊跑过去抱着娘亲撒娇,“娘,我没事,就是和雱哥儿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国子学的衙内起争执被一起带到了开封府,被教育的是那些衙内,我和雱哥儿都没事。”
  老苏在旁边作证,“夫人,景哥儿说的是真的。”
  程夫人点点头,推开脏兮兮的小儿子温声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洗洗换衣服,晚上好好歇息,明日还要早起上学。”
  “娘,您嫌弃我呜呜呜呜。”苏景殊故作伤心,捧着心口摇摇欲坠,看到他娘擡手要敲他脑壳,立刻恢复正常扭头就跑。
  洗漱换衣,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小小苏精神满满起床,带上早饭路上吃,路过王家接上王雱,走到太学门口正好吃完。
  王雱吃的心满意足,对太学的饭也充满期待,“听说太学的肉馒头非常好吃,连官家都夸过,我爹没上过太学,今天晚上要带回去给他和娘亲尝尝。”
  苏景殊眼睛一亮,美滋滋的说道,“巧了,我爹年龄超了,他也没上过太学。”
  第15章
  *
  北宋的馒头和後世的馒头不一样,这年头的馒头带馅儿,按照後世的分类应该叫包子,肉馒头就是肉包子。
  太学的肉馒头皮薄馅大,有羊肉、笋肉、笋丝、鱼肉、蟹黄、蟹肉等各种内陷,哪天食堂门口挂上“今日吃馒头”的牌子,到了饭点去打饭都得靠抢。
  苏景殊和王雱念着食堂的美味肉馒头,路过食堂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一眼,看到今天真的吃馒头後惊喜不已。
  大厨肯定是看他们都是新生没见识过太学的好东西,所以开学这几天要把拿手好活儿亮出来。
  显然,期待着太学招牌肉馒头的不只他们俩,所有路过食堂的学子看到木牌上写着的“今日吃馒头”後都激动的不行。
  太学生们精神满满,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把今日上课的直讲看的心花怒放。
  太学和国子学原本在一处,这些年学生变多才分成两个学堂,虽说变成了两处,但是直讲教授依旧还是那些人。
  国子监是大宋的最高学府,重要性不言而喻,选用直讲的要求堪称严苛。
  要“儒术该博,士行端良”,品行学问都不能差,还要“深明经义,长于讲说,历任无入己赃罪者”,有犯罪记录不得入内,皇佑四年官家还下诏规定年四十以上者才能来国子监任直讲。
  四五十岁年过半百正是喜欢感概人生的时候,在国子学看着那群衙内虚度光阴跟受刑一样,再到太学简直不要太享受。
  看这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这才是国之栋梁该有的样子。
  钟声响起,头发花白的老直讲心满意足的合上书卷宣布下课,他前边刚走,屋里的学生就全冲了出去。
  为了肉馒头,冲呀——
  两个小短腿跑起来不比大他们五六七八岁的青年慢,甚至因为频率高率先冲进食堂,“叔,要四个肉馒头!”
  打饭的大叔动作利落,接过餐盘就是夸夸一顿塞。
  苏景殊:!!!
  叔,多了,这麽多俩人都吃不完!
  王雱一看餐盘里的饭菜那麽多,立刻把手里的空餐盘放回去,“走走走,快去找个位置坐。”
  後面的打饭大军已经追了上来,他们挡在前面会犯衆怒。
  两个人迅速找到位置开始吃饭,食堂的招牌肉包子没有让他们失望,羊肉馅儿调的极其鲜美,非常对得起它的名气。
  只是包子好吃,其他的菜就不行了。
  食堂菜不愧是种花家的第九大菜系,即便有个出彩的招牌也不耽误别的菜色难吃。
  王雱蔫蔫儿的放下筷子,“景哥,我大概知道同窗为什麽不着急了。”
  苏景殊看着打饭大叔身後摞成小山一样的肉包子,心有戚戚的点点头,“肉馒头不限量,别的菜不好吃,的确没必要着急。”
  王雱更蔫儿了,“那他们怎麽还跟着我们跑?”
  苏景殊也不知道,总不能是联合起来逗他们玩吧?
  正说着,两个略有些眼熟的同窗便端着餐盘询问可不可以拼桌。
  说话的书生斯文俊秀,没开口的那个身形略高,俩人穿着太学统一发放的衣袍,看上去都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苏景殊和王雱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竟然有人主动和他们搭话,连忙表示随便坐。
  这年头不重同窗重同年,同窗处的来就处处不来就算,将来省试一起中进士的同场考生才是能在官场上两肋插刀的存在。
  他们俩年纪小,同窗比他们大太多玩不到一起,且他们的同窗三年後都会下场考试,他们俩这年纪显然不会凑在同一场,所以开学之前都做好了没人搭理他们的准备。
  没想到啊,班里还是好同学多。
  两边互通姓名,主动搭话的叫周勤,另一个叫周青松,虽是同姓,却并不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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