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苏景殊试着去找他在洞窟里见到的女子,可是洞窟昏暗看不清楚,救出来的这些女子麻木狼狈又几乎都是一个样子,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想找的人。
  也可能是没认出来错过去了。
  大夫都在忙碌,他也不好拦着人家问东问西,只好找个角落蹲在那里继续辨认。
  白玉堂在旁边蹲下,“要找人?”
  苏景殊点点头,“找那个在底下见到的女娘。”
  只是他忘了问人家叫什麽名字,也没法从这些受害者中将人认出来。
  白五爷搓搓下巴,“这倒是个问题。”
  无忧洞略卖人口很是大胆,他们拐来幼童不往偏远的地方卖,而是以高价卖去权贵宅邸或者青楼。
  拐来的幼童调教几年,等他们忘掉出身学会乖乖听话就能发卖,实在不听话要麽留在鬼樊楼供无忧洞中的人取乐,要麽直接绑了石头沉河,绝对不给他们泄露消息逃跑的机会。
  那些被卖到别处的受害者还要等开封府去查,只是这次鬼樊楼里依旧是些小喽啰,真正的主事者并不在地下水渠。
  要是能抓到真正的主事者,或者找到他们略卖人口的账本,那才是真正将无忧洞连根拔起。
  可惜又逃了主犯。
  白玉堂捏捏拳头,大概明白先前包大人抓住刘公公结果什麽都没审出来那老头子就自尽时脸色为什麽那麽难看了。
  这种明知道後面还有事情等待挖掘却挖不出来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就差临门一脚,可这一脚就是踹不下去。
  算了,不想那麽多,剩下的事情交给包大人头疼,他来帮苏小郎找人,“小景殊,那人长什麽样?看上去多大?穿的是什麽衣服?身上有什麽独特的标志吗?”
  苏景殊垂头丧气,“洞窟里太暗,我当时又害怕,没敢仔细看,不知道她长什麽样,也没注意她多大,穿的衣服和其他人差不多,不过应该不太合身。”
  她当时拉衣服的动作太快,後来拉上去他也没敢看,非礼勿视,後来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地面,要是对方不想让他找到,那就真的找不到了。
  白玉堂:……
  什麽都不知道,这的确不好找。
  不过找不到也没关系,人被救出来就行,他们素昧平生,原本就没什麽交集。
  苏景殊抿了抿唇,“我只是、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能被救出来就好。”
  正说着,又有个浑身伤病的女子被急慌慌送过来,“大夫大夫,快来救人,这个女娘还活着。”
  能说出还活着这种形容词,肯定离死也不远了,能腾出手的大夫立刻带上续命的药去救人,已经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苏景殊愣愣的看着被安置到旁边草席的女子,睁大眼睛,“五爷,是她。”
  刚才找人的时候感觉哪个都有点像又哪个都不太像,要找的人真正被救出来才发现其实一眼就能认出来。
  大夫动作熟练的灌药治伤包紮,发现人只是在地下水渠待太久冻的僵直又要了热水给她暖身,“还好还好,无甚大碍。”
  地下阴暗潮湿,恶人凶徒能吃饱穿暖,这些受害者的生活却没那麽好,面黄肌瘦冻伤打伤,还有被侵犯後的各种伤病,哪一样都得精心调理。
  好在如今已经被救出来,好好养总能养回来,要是继续在地下水渠受罪,要不了几年都会变成白骨一堆。
  苏景殊紧张兮兮的看着大夫施救,等人睁开眼睛才稍稍松口气,“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要把鬼樊楼里的人救出来,他做到了。
  女子目光有些茫然,似是不习惯看到阳光,好一会儿才恍然落泪,“你竟然真的走出了鬼樊楼。”
  多少人被拐进去葬身鬼樊楼,她以为她的一生也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水渠里度过,没想到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贼窝被捣毁,大快人心!
  其他被救出来的男人女人都如行屍走肉,忽然出来了个会哭会说话的很快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最开始是一个人哭,紧接着就是一群人哭,行屍走肉般的受害者从啜泣到嚎啕大哭,听的外面的百姓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绞刑实在太便宜那些拐子了!拐子都该千刀万剐!淩迟了他们都不为过!
  受害者哭成一团,周围的大夫官差衙役却都振奋不已,会哭好,哭完发泄之後日子还有奔头,真要连哭都不会哭,只怕现在救回来要不了几天也会主动寻死。
  苏景殊端了热汤过来,帮官差登记受害者的出身来历,看看能不能找到家人。
  “我叫英娘,家人不用找了,我是被爹娘卖给拐子的。”英娘四下张望,不敢相信她这辈子竟然真的能从暗无天日的水渠里出来。
  她没有变成屍体,她还活着。
  哈,她还活着。
  苏景殊写字的动作一顿,看着下面的籍贯直接略过,“如果没有家人来认领,你们可能要被安置到慈幼院,京城的慈幼院养济院有好多座,你们在那里也能生活的很好。”
  可能会穷苦一些,但无论如何都比被关在洞窟里供人玩乐强。
  英娘艰难的动动身子,近乎贪婪的呼吸新鲜空气,“你们都是官府的人?官府能管无忧洞了?”
  她被卖给拐子之前家在京城郊外,对无忧洞的名声略有耳闻。
  拐子贼匪在京城嚣张多年,连朝廷都只能看着那些恶人在眼皮子底下作奸犯科,天底下没人管得了无忧洞。
  苏景殊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是官府的人,白大侠也不是,但是我们是跟着包大人来的。包拯包大人,青天包大人,你不用害怕,包大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英娘愣了一下,眼中忽然绽出光芒,“是包青天包大人?包大人在开封府?”
  苏景殊也愣了,这人连包大人在开封府都不知道,究竟在地底下关了多久?
  “我有话要说,我要见包大人。”英娘挣紮着从草垫上爬起来,她要报案,她要鸣冤,她要见包大人。
  白玉堂见状意识到有问题,立刻去草棚那边喊包拯和公孙策。
  被救出来的受害者很多,但是听到包大人的名讳後就要喊冤的只有这一个。
  有问题,有大问题。
  苏景殊放下纸笔将人扶住,“包大人马上就来,公孙先生也在,你先别着急。”
  英娘伏在地上,眼中满是恨意,“官府衙门里有鬼樊楼的细作,连开封府的衙役也有被他们收买的,我见过他们带着开封府的腰牌,府衙里有细作!”
  此话一出,那些抱头痛哭的受害者也纷纷忍着伤痛跪在地上告状,“还有好些大官家的衙内,他们在鬼樊楼里折磨人为乐,那些被擡出去的屍体都是被他们折磨死的。”
  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是哪家的衙内,也分不清多大官还是小官,但是他们知道那些人不是无忧洞里的贼人。
  拐子贼匪逃犯再怎麽掩盖也掩盖不了他们的出身,而那些下到无忧洞里玩乐的纨绔子弟不一样,养尊处优衣着华贵,根本不可能常年住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水渠里。
  包拯、王丞相、八王爷等人过来,听到她们的哭诉後表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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