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其实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是王丞相不想节外生枝主动退让,只那些禁军将士也能让辽国使团灰溜溜的离开。
  包大人也说过,王丞相在政事上的作为无可指摘,只是这脾气实在软和,和官家一样事事都想息事宁人,宁肯受委屈也不想生出事端。
  苏景殊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展护卫,朝中和王丞相想法差不多的人多吗?”
  展昭表情沉重的点点头,“官家和王丞相皆是如此,朝中和包大人一样强势的才是少数。”
  京城繁华富庶,两国打仗只在边地打,怎麽也不会打到汴京。
  朝中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花钱买平安,处处退让处处求和,宁可输银纳贡割地赔款也只求偏安一隅,全然忘记北地燕云十六州还在契丹人的铁蹄肆虐之下。
  他们今天打了辽国使团的脸,他日辽国使节在朝堂上发难,到时即便有包大人和少数朝臣据理力争,只怕也挡不住大部分人苟且求和。
  苏景殊:……
  不愧是你,大怂。
  怂的如此清新脱俗,怂的如此别具一格,怂的如此让人想重开日月换新天。
  咳咳,过火了。
  小小苏,冷静。
  展昭捏捏眉心回神,“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现在发愁这些太早,等将来考中进士当了大官再发愁也不迟。”
  苏景殊蔫儿了吧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现在不发愁,将来有资格发愁了又有其他事情,没准儿等他们一回神,哦豁,北宋变南宋了。
  要不还是炸了吧。
  地下水渠承担着京城排水的任务不能随便炸,把他空投到隔壁辽国一通乱炸,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苏景殊仔细想想,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朝廷硬气不起来,辽国京城天天爆炸都无济于事。
  真宗皇帝打了胜仗都要赔钱,现在这位官家比真宗皇帝的脾气还软,好在朝中不全是任人拿捏的面团儿,不然大宋就真的要凉了。
  两个小郎从欢呼雀跃到蔫儿了吧唧,只需展猫猫几句话。
  展昭挠挠头,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但是这事儿他实在不在行,直到马车停在太学门口也没想出怎麽让两个小郎恢复笑脸。
  苏小郎和王小郎有气无力的从马车上下来,朝手足无措的展猫猫说声再见,然後“互相搀扶”走进校园。
  背影萧瑟,孤寂寥落,怎麽看怎麽可怜。
  展昭:……
  他错了,他不该在两个孩子面前说那麽多。
  展猫猫收回目光,让车夫不用管他直接回去,然後开始疲惫沧桑的巡街。
  背影萧瑟,孤寂寥落,比苏小郎和王小郎看上去还要可怜。
  开封府包青天当街浇灭辽人的嚣张气焰,百姓喜闻乐见奔走相告,消息传的飞快,短短一会儿时间,太学和国子学已经沸腾了起来。
  不愧是阎罗包老,不愧是青天包公,若朝中大臣皆如包大人这般寸步不让,何愁不能收回燕云十六州?
  苏景殊和王雱来进来的时候还想着路上耽搁了时间教室里只差他们两个,来了之後才发现教室里几乎没有人,大家都在院子里讨论包公此举有多大快人心。
  还是上课时间到了,直讲先生们过来把他们赶回教室才消停下来。
  一屋子兴高采烈的太学生中,两个强颜欢笑的少年郎看着格外显眼。
  周青松凑过来问道,“怎麽了?要不要听听包公当街吓退辽国使团高兴高兴?”
  不说这事儿还好,一说这事儿俩人更蔫儿了,“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了。”
  周青松有点懵,“那为什麽还这麽不高兴?”
  苏景殊和王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又是一声长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周青松:???
  其他人:???
  这是怎麽了?
  马上就要上课,满脑袋问号的同窗们没空询问,都规规矩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心听讲,到了下课时间才又凑上来继续问。
  小小苏趴在桌上,把展猫猫说过的朝中大多人只想苟且求和面对辽国能让尽让的情况说给他们听。
  一时之胜只能高兴一会儿,等辽国使团闹上朝堂,到时候他们又得气死。
  这话一出来,教室里很快出现一片叹气声。
  周勤摇摇头,“朝廷不练兵不打仗不愿冒险,凡事都想着息事宁人,面对辽国的挑衅也只是纵容,若非如此,辽人也不敢如此嚣张。”
  然而也有同窗说道,“息事宁人是为了不打仗,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就用银钱解决,那些钱买的是戍边将士的性命,是边疆百姓的太平。”
  朝廷为什麽不敢练兵大家都心知肚明,无外乎怕武将掌权重演唐末五代乱世。
  不过这话没人敢直说,虽然民间可以随意议论朝政,读书人褒贬春秋谈古论今也是寻常,但是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他们心里都有数。
  但是不耽误他们争辩朝廷到底该不该花钱买平安。
  于是乎,苏景殊眼睁睁看着他的同窗分为两派,一派支持退让一步花钱让辽国消停,一派坚决反对朝廷软弱纵容辽国的肆意勒索。
  朝堂官员中前者的数量远远多于後者,学堂里都是满腔热血的学生,但即便如此,二者的数量也只是堪堪持平。
  论战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战火很快从乙班烧到其他班,双方陈述利弊列论是非,吵的比跟隔壁国子生吵架还凶。
  苏景殊:恍恍惚惚.jpg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麽?
  这算什麽?内乱?
  小小苏缩缩脖子,看看这边,混不进去,看看那边,不太想混进去。
  算了算了,他继续旁听。
  太学的学生分成两派开战,隔壁国子学也没好哪儿去。
  国子学的天之骄子们平时耳濡目染对朝政了解的更多,争论起来比太学生还要激烈。
  庞昱在国子学待了那麽久,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吓的连找事儿都不敢找了,蹑手蹑脚跑到隔壁太学打探情况,看看太学是不是和他们那儿一样混乱。
  什麽情况?怎麽都跟得了疯病似的?到底发生什麽了啊?
  到太学一看,天呐,也是吵的不可开交。
  他平时和人打架小弟还没凑齐就能被直讲先生给拎走教训,怎麽这时候连直讲先生的影子都看不见?
  区别对待这麽明显的吗?
  庞衙内不服,但是他不敢有意见。
  直讲先生们来头都不小,一有事儿直接告他爹,他惹不起躲得起。
  庞昱鼓了鼓脸,看到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个熟人眼睛一亮,跟找到组织了一样赶紧凑过去,“你们俩也被排挤了吗?”
  苏景殊顿了一下,黯然惆怅瞬间散的一干二净,“庞小公子,我们不是被排挤,而是了解的太少插不上嘴。”
  庞衙内觉得这个被排挤没有区别,当即要拉着两个混在太学中上学的熟人见识见识国子学那些家夥“内乱”起来有多吓人,“不是小爷夸大,是真的很可怕。”
  他甚至怀疑就他出来这麽一会儿,国子学已经从骂战升级成拳脚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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