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这乞丐满脸灰尘穷困潦倒,哪里像能姓金,分明连姓银都不配。
  姓金没有金,一定穷断筋。
  穷乞丐心机深沉,颜公子肯定会上当受骗。
  他当时就觉得这乞丐不是个好相处的,果不其然,後面发生的事情差点把他气死。
  什麽都要上等,鸡鸭鱼肉翅子海参来者不拒,还非要强求要尾巴像胭脂瓣儿似的过一斤的活鲤鱼当着他的面杀,那是他们家公子吃得起的东西吗?
  酒楼客店里的常见酒水不肯入口,非要陈年女贞陈绍,那陈年女贞陈绍不散卖,足足四两银子一坛。
  他们家公子临行前总共才被主人接济了二十两银子,加上街坊邻里凑的和家里这麽些年的积蓄总共二十八两,那是他们主仆俩接下来一年多的花销,结果可好,一顿饭下去十四两。
  公子又不是富贵人家的衙内,明知道出门时带了多少钱还这麽大手大脚,刚出门几天盘缠就花了一半,他们到京城可如何生活?
  雨墨气的不行,但是他只是个书童,再气也只能听命行事。
  家里的老安人让公子去投奔姑父姑母,公子不愿寄人篱下,路上说好的拜见完姑父姑母就到京城落脚。
  原本想着十两银子省吃俭用也能供他们生活些日子,等他们在京城安顿下来再想办法挣钱就是,颜公子要准备秋闱,肯定不能因为没钱饿死在京城。
  万万没想到临到京城又遇到了这个灾星。
  苍天呐,他上辈子犯了什麽错,为什麽派这麽个吞金兽来折磨他?
  可怜的书童眼睁睁看着他们家公子又和那乞丐坐到一起,眼睁睁看着他们又点了一大桌子菜,眼睁睁看着他们又要了活蹦乱跳的黄河大鲤鱼和四两一坛的陈年女贞陈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公子,您点菜之前能先算算咱们还剩下多少盘缠吗?
  饭钱不够难道要把他抵在酒楼还债?
  他是个书童,从小当书童培养、长大当书童、以後有了儿子也要给小公子当书童的书童,怎麽能把他抵在酒楼还债?
  雨墨欲哭无泪,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毫无胃口,甚至已经想到接下来被抵在酒楼当苦力的悲惨下场。
  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书童呢。
  颜公子啊颜公子,主人真是看错你了。
  原以为你能进京考上太学然後参加秋闱春闱高中状元,孰料竟然连书童的死活都不顾,自家里带出来的二十八两银子挥霍一空,过些天到京城如何生活?
  租房吃喝要花钱,笔墨纸砚要花钱,同窗应酬要花钱,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你难道真的要成为饿死在京城的读书人吗?
  这麽多菜根本吃不完,上次金公子点完菜只吃了一条鱼喝了几口鱼汤,其他饭菜全然不动,他们赶路又没法带上那些饭菜,吃不完只能任店家收走。
  十四两银子一顿饭剩下大半,心疼的他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这次点的饭菜比上次还多,不光吃不完还没有足够的钱来付给店家,他怎麽那麽命苦啊?
  雨墨低着头闷不吭声,吃着饭不好抹眼泪,心里的眼泪已经哗啦啦流出一条黄河。
  忽然,刚吃了几口鲜嫩鱼肉的金公子放下筷子起身往大堂里面走,也不知道他和里面的人认不认识,看到一桌人少的就直接在人家旁边坐下了。
  雨墨:!!!
  这穷乞丐终于要放过他们换人缠了吗?
  看那两位的衣着都非富即贵,应该能让穷乞丐缠得起,他们颜公子待会儿得典当衣物才付得起眼下这顿饭钱,实在扛不住接二连三的大出血。
  “公子,出门在外不能和在家一样,路上的艰难险阻多的很,有拐子有骗子还有专门设圈套害人的,公子万不能掉以轻心。”雨墨苦口婆心的劝道,“公子觉得金公子好,在小的眼里他和那些骗人钱财的恶人没有区别,公子不能再这麽轻信生人。”
  “休要胡说。”颜查散正了神色,“你小小年纪不要造这样的口业,我观金公子的面相是个英雄人物,纵然他骗吃骗喝也无非多花几两银子,无甚要紧。”
  雨墨:……
  雨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颜公子要是大富大贵,几两银子自然无甚要紧,可他们现在马上连饭都吃不起,哪里说得起这种大话?
  难怪都喊读书人“书呆子”,果然是个呆子。
  类似的话雨墨一路上已经劝过很多次,奈何他们家颜公子次次都不听,这次说了还挨了顿骂,只能气哼哼继续生闷气。
  等颜公子考中进士他就回家求主人把他要回去,这种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白玉堂不关心他的心血来潮会让颜查散主仆俩陷入怎样的困境,比起颜查散,显然许久未见的苏小郎更得他心。
  周青松没见过鼎鼎有名的锦毛鼠白玉堂,陡然见面认不出这人是谁,看到这人在他对面坐下立刻升起和雨墨一样的念头。
  这难缠的乞丐该不会要缠上他们吧?
  虽然他们比门口那个书生有钱,但是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景哥儿的伯父是祥符县令,这乞丐要是缠着他们不放他们立刻报官。
  一天进两次县衙的确显得像他们胡乱惹是生非,但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就是单纯的倒霉。
  倒霉蛋周青松谨慎的放下筷子,表情沉重,“景哥儿,为兄不才,家中兄长重病在床,为救兄长只得变卖家産,无奈兄长病情一直未曾好转,如今家财散尽,只能来求你接济一番。”
  听到了吗?
  他!穷!家里还有个重病的哥哥!想坑人去别处坑!他身上没钱!
  白玉堂:……
  苏景殊:……
  这故事听起来也挺离谱的。
  小小苏叹了口气,看看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面对面也几乎认不出来的白五爷,神情复杂,“我们这里有尾巴像胭脂瓣儿似的过一斤的活鲤鱼,公子要吃吗?”
  他还小不喝酒,青松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怎麽喝,没有陈年女贞陈绍,店里送的香片茶凑活着喝两口吧。
  别说白家和陷空岛都好好的没破産,就算家里破産也不能让他们五爷沦落到这种地步。
  平时多俊的小夥儿,怎麽几个月不见被糟蹋成了这样?
  也就是展猫猫不在祥符县,不然他非得拉着展猫猫一起来看限定版落魄白吱吱。
  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鬼知道他什麽时候会再次心血来潮扮乞丐。
  白玉堂看着假装没认出他的苏小郎,嘴角微抽,“动过的鱼我不要,我只要全须全尾无人动过的鱼。”
  小小苏:……
  美的你。
  “哦,那就只能委屈公子看着我们吃了。”小小苏很不给面子,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吃掉,然後指着满桌子的菜说道,“不好意思,这些全都动过。”
  展猫猫吃鱼都没那麽多破事儿,锦毛鼠吃鱼那麽讲究干什麽?
  既然别人动过的不肯吃,那就看着他们吃吧。
  白玉堂:……
  周青松紧张兮兮的看着身材高大的乞丐,已经开始模拟待会儿打起来他能不能把这人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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