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旁人的礼数周不周全不重要,他们这些简在帝心的重臣不能失礼。
  就拿文彦博文相公来说,文相公平日里看狄青再不顺眼,到时也得臭着脸上门喝喜酒。
  官家心情颇好的看着他们说话,等他们说完便让狄青自行离开,然後再去传几位宰相副相以及六部尚书来别院议事。
  狄青知道後面的事情不适合让他知道,开开心心离开别院然後去公主府找公主报喜。
  他都计划好了,十八大婚,十九公主回门,他们二十就轻车简行出发去西北。
  完美。
  那麽好的事情不能他自己高兴,必须和朋友们分享,让他想想从公主府回来後要去找哪个幸运儿。
  他的朋友大多在军中,京城里说得上话的不多,数来数去也只有那麽几个。
  韩相公不太行,韩相公待会儿应该在别院议事,他这些天三五不时往韩相公府上跑,韩相公应该不乐意再看见他。
  位高权重的都被喊到别院议事了,只能找位不高权不重的。
  展昭在开封府,景哥儿在太学,很好,就你了,锦毛鼠白玉堂。
  狄大元帅想的极好,他先去公主府和公主说一声,然後再去开封府喊展昭一起去找白玉堂,如果可以的话,还能喊上景哥儿他爹。
  只要明允兄不觉得和他们一起喝酒不自在。
  话说明允兄是个洒脱不羁的性子,没有景哥儿捣乱,他们应该能稳稳当当坐下来喝场酒。
  前些日子景哥儿给他送了几坛子烈酒,说是苏家二郎子瞻弄出来的好酒,家里其他人都喝不了,于是特意留着等他回京。
  酿酒只能拿到酿酒许可的大店能干,傻小子还特意叮嘱他保密,他那酒又不拿出去卖,保密不保密又能怎样,还能有人因为这事儿把他告到衙门?
  苏家全是读书人,又没得罪过权贵,没有人吃饱了撑的管他家里的酒是怎麽来的?
  他们又不是武将,不用那麽提心吊胆。
  不过文人圈子的水也很深,没准儿等过几年就能那麽提心吊胆了,苏家二郎、三郎都开始做官,做官就没有不得罪人的,小心点儿也没坏处。
  那酒他尝了几口,的确够烈,不是读书人能喝的酒,适合他拿去西北和兄弟们分享。
  为了感谢景哥儿给他送的酒,他这次带公主府的佳酿去给明允兄品尝。
  拖延了那麽多日子,他总算要成亲了呀!
  还在太学的苏小郎对狄大元帅的开心快乐一无所知,他最近快被同窗们给卷疯了。
  要不是确定明年秋天才开始解试,他甚至觉得他们都是已经考过解试准备参加明年春闱的考生。
  就算是春闱也不应该这麽紧张,他哥春闱之前明明轻松的很,还有心思天天跟着老爹出去斗诗斗文,直到考试前几天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闷头复习。
  他们这算什麽?就算是高考也是百日冲刺,他们这还有两百多天,冲早了啊仁兄们!
  就算西夏陈兵边境也不能刺激成这样,他们现在冲刺也没法摇身变成大官去西北督战,好歹缓口气儿,孩子还在长身体,给孩子留够睡觉的时间吧。
  太学中的气氛明显比上学期紧张很多,苏景殊苦哈哈的和同窗们对着卷,抱怨归抱怨,大家天天挑灯夜战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有点上辈子备战高考的感觉。
  明年有秋闱,他们这些太学生的确得开始下劲儿学习,尤其是他这种籍贯不在京城的太学生,要是拿不到直讲们的推荐,他得千里迢迢跑回原籍参加解试,考完之後再千里迢迢赶回京城。
  他记性好,读书的时候能比旁人省下很多功夫,但是科举考试不光是记性好就能考好的,脑子里没东西记性再好也没用。
  他爹他哥都是饱学之辈,这些年耳濡目染基础也算紮实,来到太学後还有那麽多名满天下的直讲给他们授课,不好好学都对不起他前些年那麽下劲儿的和他爹学。
  臭爹总说他没定性,学什麽都是看一会儿就扔,他觉得他也没那麽三分钟热度,该学的时候他从来不走神儿。
  老爹还说二哥跳脱不让他放心呢,结果还不是看走眼了、咳咳、总之就是,他觉得他读书超棒哒!
  太学的直讲先生们可以作证,先生们夸他文章做的好,只要能保持这个势头,来年就不用担心要跑回眉山考试。
  要是诗写的好点就更好了。
  不过没关系,人嘛,总得有点小缺点,虽然他写不出那些灵气十足让人眼前一亮的诗,但是能四平八稳挑不出缺点已经很不错了。
  看过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偷,他们现在能看到的唐代诗篇可比後世能看到的多的多,模仿也能模仿出七七八八。
  考试的时候扬长避短就好了,充分发挥优点,不擅长的科目及格就行,反正他肯定没胆子和他们家二哥那样胡来。
  家事国事天下事全都挡在太学的院墙外面,现在能听到的只有风声雨声读书声,不少人做梦都在背诗背文章,寝舍里说梦话的学生大大增多,夜半巡夜的人被吓了几次後见怪不怪,哪天没听到寝舍里面传出中气十足的吼声才觉得奇怪。
  苏景殊刚来京城时还想着不要那麽快下场考试,反正他年纪小,再等几年多打打基础也来得及,但是在京城这麽些日子见识了那麽多,他又觉得形势紧迫,没有那麽多时间给他慢慢考虑。
  明明现在的大宋看着很好很繁华,京城日日夜夜笙歌不息,辽国和西夏也不像以前那样能让大宋朝堂紧张的动不动就想迁都,只要放空脑子,他就能在这个繁华的假象里快快乐乐的度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反正家里不短他吃喝,他一辈子不考试也能过的很好。
  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他最近总是梦见些不好的事情,有一次甚至跟走马观花一样梦到了敌国铁骑攻破汴京,京城在大火中化为灰烬,除了火光什麽都不剩,比上辈子看靖康之难纪录片时都难受。
  他之前还怕吓到赵大郎害赵大郎晚上做噩梦,结果可好,赵大郎没有做噩梦,做噩梦的变成了他自己。
  太学中的学习气氛日渐紧张,小光国公那边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他要学的比太学的学生还多。
  而且最近有空就去陪曹太後种地,说是要亲自感受一下种地的艰辛,连出门都很少出,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那些刚冒头的麦苗身上。
  冬小麦种下去夏天丰收,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苏小郎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又飘起雪花,悄悄起身去窗边赏雪。
  ——哇,好漂亮的雪花。
  很好,是他的真实水平。
  没有“未若柳絮因风起”,也没有“撒盐空中差可拟”,有的只是他的独家现代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青松擡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乐呵什麽,“景哥儿,晚上吃什麽?”
  苏景殊:……
  这话他最近已经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按理说他才是那个要长身体的青少年,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太学里最饭桶的应该是他才对。
  但是每次开饭之前不等他喊饿就能听到周围其他人探讨菜单,他是饭桶,他的同窗们也是饭桶,大哥不笑二哥,食堂的饭食供应比上学期多了好些才供应上,弄得管事还以为他们授衣假回家全都吃不饱肚子所以回来後全都成了饿死鬼脱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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