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赵曙笑吟吟的看着足足四百多个青年才俊,他的运气的确不错,这场的进士年纪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春闱的试卷他已经看过,都是学问紮实才学渊博的栋梁之材。
  年轻好啊,年轻才有干劲儿。
  同样年轻的官家温声鼓励了考生几句,然後不紧不慢的点人,“哪位是苏景殊?”
  苏小郎:……
  赵大郎:……
  其他考官:……
  您现在装不认识是不是有点晚?
  苏景殊尴尬的上前一步,假装他们之前真的没有见过,“学生苏景殊,见过官家。”
  赵曙看着生机勃勃宛如春雨滋润下奋力生长的小白杨的苏家小郎,眸中笑意更深,“先是解元,再是省元,小郎可有信心三元及第?”
  旁边人听见这话表情都变得古怪,官家,您可长点心吧,称呼暴露了。
  苏小郎顶着衆人的或惊讶或艳羡的目光,挺直腰杆大声回道,“回官家的话,有!”
  官家都问出口了,这时候说没有不叫谦虚,叫犯傻。
  赵曙满意的让他回去,然後继续点人,“哪位是章惇?”
  和苏景殊隔了三个位子的章惇上前一步,不用特意假装,他和官家之前的确没有见过,“学生章惇,见过官家。”
  赵大郎听着他爹挨个点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被点出来的都是小报上的常客,他爹私底下都看了些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皇帝就要勤于政务,怎麽能浪费时间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小报呢?
  指指点点.jpg
  官家第一次当殿试的主考官,看新科进士的眼神甚是慈爱,和鸡妈妈看刚孵出来的小鸡崽一样,怎麽看怎麽喜欢。
  一个个的都是好苗子,培养好了都是大宋的栋梁啊。
  好在很快到殿试的时间,没让他把四百多个新科进士挨个儿点过来一遍。
  考生们依次落座,殿试题目诗、赋、论各一道,题目是官家亲自拟的,比春闱的题目还要明显。
  诗题《题水战诗》,赋题《桥梁渡长江赋》,论题《文武之道何先论》。
  无一例外,全是以前殿试考过的题。
  诗赋都是刚开国时太祖皇帝出过的题,这还没什麽,没谁规定太祖皇帝出过的题後面不能继续出。
  可最後这道《文武之道何先论》,嘶,官家,您的地图有点短啊。
  《文武之道何先论》,这是真宗皇帝景德二年的殿试题目,而景德元年的冬天,宋辽签订澶渊之盟。
  宋辽以白沟河为边界,约为兄弟之国,宋每年向辽输送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真宗皇帝在景德元年和辽国签订合约,但是他少年时却以好战而被太祖皇帝喜爱。
  他是大宋的第三位君主,按理说王朝的第三任君主大多没经历过开国之战,往往喜欢文治大于武功,不过大宋和别的朝代不一样,因为北边的燕云十六州被辽国占据,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在位时都曾试图夺回燕云十六州。
  可惜两位皇帝都失败了。
  真宗皇帝年少时和宗室子弟玩闹时经常号称元帅,因为他喜欢排兵布阵,所以太祖皇帝非常偏爱他。
  太祖皇帝这个伯父喜欢他,他爹太宗皇帝却不怎麽喜欢他,然而太宗皇帝喜欢的儿子各有各的惨,都没等不到继位就一命呜呼,所以最後皇位只能落到真宗皇帝头上。
  不给他也没办法,虽然太宗皇帝的皇位是从他哥太祖皇帝那儿继承来的,但是有儿子可以继位他可不想把皇位还给哥哥那一脉,不然鬼知道他死後会变成什麽样子。
  就算儿子不讨喜,看在是亲儿子的面子上还是得把皇位传给他。
  一个喜欢排兵布阵的皇帝不会主张求和,真宗皇帝刚继位时也是这样,检阅军队是他的日常,巡视侍卫亲军如同喝水吃饭,大半夜的想起来北边的战事睡不着觉,他睡不着别人也别想睡,夜半时分也要把亲信大臣召到皇宫问能不能打仗。
  大宋帝位更叠,辽国想趁新皇帝刚刚继位试探试探,顺便南下打草谷劫掠一番,如果新皇帝好欺负他们就变本加厉,如果新皇帝不好欺负那就退回北方。
  他们两家是老对头了,当然要抓住所有时机趁对手病要对手命。
  虽然是常规的试探战,但是战争的结果却关乎接下来几十年谁能占上风。
  京城得到辽国即将发兵的消息,真宗皇帝怒发冲冠,誓要让契丹人见识他的厉害。
  咸平二年,真宗皇帝继位的第三年,皇帝御驾亲征,沙场秋点兵。
  即便之前的朝代除了开国皇帝就没有皇帝御驾亲征的先例,他还是要求亲自带兵北巡至大名府和契丹人干仗。
  区区契丹,还想翻天?
  宰相留守京城,先锋援军全都安排好,真宗皇帝带上禁军出发北上,亲自披甲于中军,枢密使和枢密副使分押後阵,大宋的军队遥遥数十里望不到头。
  皇帝御驾亲征,军中士气大振,刚开始打的时候的确打的辽国节节败退。
  当时大宋能作战的士兵大约有三十万人,京城禁军占一半,十万大军在北方抵御契丹人,剩下那五万多分置大宋各地,也就是所谓的强干弱枝政策。
  朝廷将绝大部分兵力收归中央,除了北方抵御外敌必须要有足够的兵马,其他地方只留很少一部分兵力,这样就算外放的武将有心造反也没那个能力。
  皇帝御驾亲征,老将王超为先锋,老将傅潜为镇州、定州、高阳关三路的行营都部署,北地十万大军,有八万多都在傅潜麾下。
  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年轻的真宗皇帝指挥不动那些老将。
  辽国向幽州集结兵力,镇州、定州、高阳关是大宋正面抗击契丹的第一道防线,傅潜身为三路行营都部署,也就是三个军区的总司令,乃是大宋在北地的最高统帅,北地安危将士性命皆系于他一人。
  契丹这次出兵只是试探,派出的兵力并不多,也没打算和大宋的主力军硬碰硬。
  遇不到主力军他们就抢粮抢人,遇到主力军扭头就跑,反正他们都是最精锐的骑兵,论逃跑没谁追得上他们。
  真宗皇帝刚登基没几年,自然不愿意第一次和辽国交锋就落下风,而且他本人最远只会到大名府,离真正的前线还远着,开战也伤不着他,不争馒头争口气,说什麽也不能在气势上被敌人压过去。
  皇帝亲率大军抵达大名府,可前线的傅潜面对契丹铁骑南下劫掠死活不出兵。
  不管契丹人要抢多少村寨都让他们抢,他们抢完自会散去,反正他不出兵。
  定州是北地防线的中枢,手握八万多兵力的主帅傅潜死守着不出兵,其他各州的守将也只能闭门坚守,还是苦守无援的那种。
  主帅没有出兵退敌的意思,定州之外的各州兵力不够,出城和契丹的骑兵对上就是死。
  结果就是契丹游骑在大宋境内肆意劫掠,定州的精兵被傅潜死死按着不能出战,只能任由契丹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劫掠百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是边防守军,敌军来犯他们出城对战,打不过退回城闭门坚守还说得过去,如今契丹强盗在大宋境内劫掠百姓,他们这些边防军连城门都不出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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