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以前上头不怎麽管,他们看周边有矿的地方都是这麽管,好不容易自家也有了矿山,唉,不说也罢。
钱重要,命更重要。
好在其他矿山的管理都和他们这儿差不多,他们没法捞大钱,登州其他矿山也没法捞大钱,这麽一来心里就平衡多了。
希望别的州的矿山也能紧随其後学学他们登州的管理,不然的话就小心着点脑袋吧。
登州的矿山能严管,其他地方的矿山还远吗?
可惜苏通判只是个通判,他要是京东路的转运使就好了,到时候别说矿监,连盐监、钱监等各种各样的监都逃不过去。
他们苏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任何吃拿卡扣都得消失!
也可以藏的更深,水至清则无鱼嘛。
矿监和县衙的官员送走前来视察的活阎王各自回去,心里怎麽想的不知道,反正表现的都很清正廉洁。
新官上任三把火,苏大人的三把火可还没烧完。
他们这位通判大人刚到登州就和包大人一起把登州官场清了一遍,前不久因为乳山寨的事情又把厢军上下清了一遍,得罪了那麽多人都没被拉下去,可见他们通判大人的背景比他得罪的那些人加起来都要大。
横冲直撞的年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背景还横冲直撞。
现在整个登州都在等第三波倒霉蛋,他们可不敢这时候撞上去找死。
被各方关注着的苏通判不打算烧第三把火,如果可以的话他连一把火都不想烧,奈何登州官场不给力,走到哪儿问题就跟到哪儿,弄得他想睁只眼闭只眼都不行。
高强度的巡山是个力气活儿,在矿山的时候没觉得累,去州衙汇报完工作回家睡一觉,第二天就爬不起来了。
浑、身、酸、疼。
好吧,不该嘲笑矿监的官员,他也只比矿监的官好了一点点而已。
这还是锻炼了半年之後的结果,要是这半年没有满登州的跑,他可能昨天晚上就趴下了。
经过白五爷的独家推拿大法治疗,小小苏龇牙咧嘴的挪到窗户边儿上趴着,短时间内不想再享受这麽好的待遇。
白玉堂甩甩手到旁边坐下,“五爷还没用力呢。”
苏景殊吐魂,“我这是肉体凡胎,不是钢筋铁骨。”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他只是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是大宋的读书人,和汉唐那些“若是不听劝也略懂一些拳脚”的文臣不一样。
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自觉,他不和江湖人比体格。
天气越来越冷,街上能见到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他们回来的及时,但凡再晚一天就可能被雪堵在路上。
深冬的雪和初冬不一样,前些天的雪下一会儿就停,太阳一出来跟没下过似的,深冬的雪下起来能把人给埋了。
他们这里是登州,是後世被称为雪窝子的烟台威海,好看是真好看,不方便也是真的不方便。
高门大户能窝在家里赏雪享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快乐,其他百姓却得提心吊胆的担心房顶会不会被雪压塌,还有那些连住处都没有的贫民,过冬对他们来说就是九死一生。
许知州在入冬之前做了很多准备,过冬的住处需要贫民自己搭建,粮食也已经分到各县县衙,直接发粮不合适,但是登州被程元和李坤联手剥削了那麽多年还没恢复过来,先尽可能不让辖区内的百姓冻饿而死再说。
这年头人口多就意味着实力强,没有什麽比滋生人丁和养活百姓更重要。
全大宋的百姓都饱受剥削,登州的百姓格外凄惨,他们都遭了那麽些年的罪,让官府养他们一个冬天怎麽了?
没饭吃没房子住的不一定是懒汉,还可能是被欺压到没活路的老实人。
就算是懒汉,等明年开春也都得靠力气挣钱养活自己,许知州那里有足够多的活儿来安排无事可做的人。
白玉堂看着外面的银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矿山的官员看上去太好说话,大概是到登州後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现在对所有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官员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总觉得老实本分的表面下掩盖的是奸邪的内心。
苏景殊也这麽觉得,不过他也没笃定矿山一定有问题。
矿监的官员是京城来的,地方官员都经历过之前那场风波,别说矿山,现在登州所有地方都不敢搞事儿,装也得装出个老实本分来。
只要他们能保持现状,即便是装的也没问题,装久了就成真的了。
大雪压青松,早上才开始下雪,还不到中午外面就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
沈仲元从外面回来,在廊下抖落身上的雪花才推门进屋,“大人,这是京城寄来的东西”
他早上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正好看到有他们家大人的信和包裹,雪下太大会把路封上,没有要紧事情的话这应该是入春前收到的最後一波信件。
白玉堂打了个哈欠,他前些天和家里还有陷空岛联系过,今年过年哪儿都不去就留在登州。
跟在苏大人身边比跟在包大人身边还有意思,他怕他回家过个年再回来就跟不上苏大人的脚步。
苏景殊挣紮着坐起来,把信放到一边先拆包裹。
包裹看上去不大,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麽。
白五爷好奇的戳戳,“感觉像书。”
“是书。”苏景殊看着里面薄薄一本《淮南杂说》,不知道京城给他寄这个干什麽,“王小雱寄的?也没收到王小雱的信啊。”
《淮南杂说》是王安石王叔父的文章,篇幅不长,前两年王小雱就给他寄过一份,那时候他们还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江西。
难不成王叔父到京城後把在老家写的文章又整理了一下重新出版,王小雱又给他寄了份新的?
他刚才扫了一眼,只有家里和小金大腿还有庞衙内的信没有王小雱,所以这是谁给他寄的?给他寄这个干什麽?
白玉堂随手翻了两页,对书里那些“天有过乎”“地有过乎”不感兴趣,于是将书递给旁边的沈仲元。
老沈:……
虽然他读过书,但是他真不是正经的读书人。
王安石的《淮南杂说》他听说过,京城那些士大夫都说这书堪比《孟子》,还是留给他们家大人看吧。
小诸葛将书放回桌上,放之前还特意用袖子擦擦桌子,以此来表达他对书籍的敬重。
俩人传书的功夫,苏景殊已经把信拆开看完。
书是小金大腿寄的,但是看小金大腿信上写的,寄书是官家的意思。
小小苏放下信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官家说王叔父在舒州当通判的时候写了这些备受赞誉的文章,我现在也是通判,闲着没事儿可以多写几篇文章,争取回京後一鸣惊人。”
白玉堂不明所以,“怎麽了?”
苏景殊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麽说。
他觉得吧,写文章一鸣惊人是次要的,让他没事儿少往外跑才是真。
难怪他觉得登州这边那麽安宁,无论他怎麽折腾都没人找他麻烦,原来是京城有人替他负重前行。
官家辛苦了,他争取接下来少折腾点事情,尽量回京後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