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种着地能留够自家吃的还算好的,最怕那种辛辛苦苦干一年最後收成还不够交地租,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这不朝廷下令推行青苗法,日子过不下去可以找官府借钱,可佃农都是客户,客户借钱需要上等主户做担保,租地的地主不愿意给他们做担保最後还是饿死。
  早死晚死都是死,那还种什麽种?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死。
  这事儿动静很大,不过地主富户敢这麽干肯定有依仗,佃农罢种闹的沸沸扬扬,地方官府却都跟瞎子聋子一样什麽反应都没有,明显提前有人打过招呼了。
  别地儿的事情苏景殊没资格管,他也没打算这时候掺和进去,朝中因为青苗法吵的热火朝天,豪强富户这时候把百姓往死里压榨是自找死路。
  闹吧闹吧,动静越大越好,等到民间的事情上达天听,官家看到豪强这麽欺压百姓肯定能更加坚定推行新法的心。
  对不住了同僚们,用你们来衬托他们登州的好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太子殿下一脸复杂,“收敛点儿,你笑的太过分了。”
  所以呢?他就是那个上达天听的工具人?
  还有,直接在他面前说这些是不是太不见外了?好歹遮掩一下,他们私底下说悄悄话的时候再说不行吗?
  苏景殊眨眨眼,“没关系,我现在声音也不大。”
  街上人来人往,城里十个茶水铺里有八个都在谈论这事儿,他们说的又不是秘密,那些人敢干就别怕别人说。
  不过他得提醒小金大腿一句,就算短时间内没法大规模丈量田地也不能放任地主豪强欺压百姓,尤其是最近闹的正厉害的潍州,朝廷怎麽也得派个钦差把事情处理了。
  潍州和登州穷的半斤八两,朝廷不管的话那些佃农就真的要饿死了。
  太子殿下很靠谱的应下,“放心,我来的路上就已经把消息传回京城了。”
  来登州要经过潍州,登州这边都知道潍州的佃农在闹罢种,他们路过的时候看到的更直观。
  以信差的速度,京城派来的钦差估计已经到了潍州。
  其他地方的事情他们暂时管不了,留在登州看热闹就行。
  赵顼对他的小夥伴很有信心,对素来有正直之名的许遵许大人更有信心,俩人已经在登州干了一年多,不光把官场上的贪官污吏清理了一遍,连着地方禁军厢军也没放过,纵观大宋所有州县,应该没有多少地方比现在的登州更干净。
  城里稍微看看就行,他想看看登州的水军,看看登州的村落,如果可以的话,恶名远扬的沙门岛他也想去看看。
  苏景殊:……
  行行行,好好好,去恶名远扬的沙门岛。
  幸好他在登州当官,要是在兖州当官岂不是来个小夥伴就要爬一次泰山?
  和爬山相比,他更乐意带小夥伴们逛监狱。
  上次庞衙内非要去看看大名鼎鼎的沙门岛,去的时候兴致勃勃,结果刚上岛就被吓了回来,希望太子殿下撑的时间长一点。
  这还是整改之後的沙门岛,要是整改之前的沙门岛,怕是上去一趟得做好多天的噩梦。
  大宋哥谭,名不虚传。
  殿下还有什麽想看的一起说,他一起安排。
  通判是总览全局的官职,事无巨细都可以过问,既要监察官吏也要处理政务,但是登州有知州承担大部分政务,因此苏通判主要干的是监察官吏的活儿。
  要监察官吏就要满登州到处跑,太子殿下来登州好歹提前打了招呼,他平时下乡连招呼都不打,主打就是想起来哪儿去哪儿。
  人在做天在看,苏通判不光会讲道理,他还有懂拳脚的御前带刀侍卫,出门就是合理合法的替天行道,因为苏通判出门从来不和基层官员打招呼,登州境内欺压贫民的富户都少了许多。
  先前程元倒台的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带走了一大批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剩下的那些见识过新上任的知州和通判的手段也不敢轻易出风头。
  赵顼在登州停留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里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他的小夥伴似乎不知道什麽叫累,白天奔波一整天晚上还能加班写东西,淩晨睡觉也就罢了他早上竟然还能起得来。
  一天这样两天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还能这样。
  不是,他不需要睡觉的吗?
  太子殿下很懵,他以为他的精力已经很旺盛了,万万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外不光有人,这是有神了啊。
  比不过比不过,他得歇歇。
  庞昱知道苏景殊干起活来是什麽样子,白天根本不往这边凑,只在晚上过来蹭个饭,看到太子殿下这般反应心道还好他跑的快。
  只要他跑的快,下乡巡视的活儿就轮不到他。
  如此机智,不愧是他。
  太子殿下:……
  再说一遍,他还是感觉把小夥伴放在登州太浪费了,精力这麽旺盛就该去条例司和王相公一起干活,条例司走了个苏三哥补上个苏小郎非常合理。
  那麽问题来了,如果真的去条例司和王相公一起推行新法的话,他回家会被他爹拿着藤条揍吗?
  不确定,回京再说。
  倒春寒过去,天气很快暖和起来,暖风拂面菜花飘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入夏的时候。
  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州衙周边的菜地绿油油一片长势喜人。
  赵顼和庞昱一脸呆滞的蹲在西瓜苗苗跟前听小小苏老师讲课,不知道事情为什麽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天气渐热,他们只是感慨西瓜还没熟好可惜,不代表他们想知道西瓜是怎麽从小长到大亩産多少能赚多少钱。
  好吧,後面那两条还挺重要的。
  苏景殊郑重其事的说道,“知道亩産量才不容易被底下人忽悠,如果一亩地能种出来两千斤,田庄管事却只上报一千斤,中间那部分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如果有成百上千亩地,你们算算会被私吞多少。”
  庞衙内还好,庞家再有钱家里的田産也有定数,太子殿下将来要接手的可是整个大宋,民以食为天,就算不亲自种地也得知道种地的门门道道。
  然而——
  赵顼:“一亩地能种出来两千斤西瓜?!”
  庞昱:“西瓜一亩地能种出来两千斤?!”
  就算再没种过地,俩人也都知道亩産量上千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南方的粮食亩産量高,种水稻的话一亩地最多也就四百斤,像北方一亩地只能收三百斤,小麦的亩産量就更低了,一亩地能到两百斤都是老天爷赏饭吃。
  西瓜这麽金贵的玩意儿一亩地能有两千斤?!
  “我只是打个比方。”苏景殊解释了一句,不等两个小夥伴松口气又继续说道,“可能这些种子经历过海上的狂风暴雨後变异了,按照去年的收成,一亩地应该有五千斤左右。”
  正常的西瓜一亩地多少斤他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去年种出来的是这个数,看今年的瓜苗长势,産量应该不会比去年低。
  他之前写信的时候写了种法和大致産量,这俩人看过信的话应该有印象才对,总不能看信的时候都当他是异想天开说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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