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因为大宋的官场很看重资历,能升到两府三司这种决策中枢的官员年纪都不小,太子殿下筛选了一下名单,发现这些宰辅之臣需要都是老花镜。
  难怪狄大元帅当初进枢密院被弹劾成那样,这是年轻人融入不了老人堆,不对,是老人团体容不下年轻人。
  摇头.jpg
  不管怎麽说,两府三司的大人们需要的都是老花镜就好办了,诸位大人不用特意来测眼睛,他直接送货上门。
  当朝储君登门送温暖,谁见了都得说声官家爱才。
  爹爹不用太感动,诸位大人也不用太感动,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小金大腿对各位大人家住何处了然于心,开开心心送眼镜的同时还不忘和小夥伴说哪位大人性子如何,看着不像是官家给亲儿子铺路,倒像是官家的亲儿子在给他铺路。
  苏景殊:眼泪汪汪.jpg
  太子殿下也是用心良苦,“我爹说你可能比你两个哥哥还能得罪人,我仔细想了想,感觉我爹说的对。”
  趁送眼镜的机会让两府三司的大人都知道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以後想打压的时候扶一扶镜框想起来他们子安的好兴许就手下留情放他一马。
  重见光明之恩不能不管不顾,朝中其他大臣的眼镜是花钱买的,两府三司这些大人可都是走的公账,怎麽着也不能太冷酷无情。
  苏景殊听完太子殿下的解释越发感动,要不是还得去下一家他能直接抱着小金大腿哭。
  他们家腿腿太好了呜呜呜呜,感天动地(储)君臣情,为了小金大腿他可以加一辈子的班呜呜呜呜呜。
  太子殿下矜持的表示:没办法,他就是这麽贴心。
  被官家父子评价为比两个哥哥还能得罪人的苏三元接下来着实老实了不少,白天踏踏实实在司农寺办公,下衙後跟着太子殿下慰问朝中大佬,日子充实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转暖,今年的春天来的比以往早一些,不过不确定接下来会不会有倒春寒,所以都还没有将厚衣服收起来,走在街上也能看到路人的衣物薄厚程度相差显着。
  苏景殊看着早早换上春衣的胡宗愈,特意绕着他走了两圈,“胡大人不冷吗?”
  胡宗愈眼下两块明显的青黑,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只要心中有火,即便身处三九寒天也不会冷。”
  苏景殊:???
  什麽意思?
  胡宗愈长叹一声什麽都没说,摇摇晃晃回到他位置办公。
  只是看他的状态,那些活儿最後还是得分给其他人才能完成。
  苏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们胡大人“心中有火”到底是什麽意思。
  机器人永远不能取代人类,因为机器人有逻辑,而人类有时候毫无逻辑,比如他们胡大人。
  司农寺是个偏门衙门,一方面对接农时一方面对接户部,虽然这儿的官员在朝中不显眼但是重要性毋庸置疑,尤其在老王准备将司农寺作为接下来的变法大本营後寺中官员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不过胡大人不太想在这儿办差,从刚来那天就不太想,这事儿全司农寺都知道。
  倒不是说他在司农寺摆烂不干活,该他干的差事他都会去干,只是有些事情他实在干不来,次数多了控制不住就开始抗拒。
  他家是官宦世家,他没种过田,没操劳过家务,不知道什麽东西市价多少也不知道粮价多少算高多少算低,农田水利什麽的更是一窍不通,偏偏司农寺近来忙的除了发放京官禄米就是发展民间水利,时间长了很难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不行,得想办法贬一贬。
  留在京城学不到东西,他得到民间看看才知道水利到底是个什麽玩意儿。
  去年有个叫李定的官员从淮南路进京述职,这人是老王的门生,到京城後在老王面前把青苗法吹的天上有地上无,说淮南路的百姓都非常欢迎青苗法,每次朝廷散发青苗钱都络绎不绝的赶到州城。
  当时朝中反对青苗法的大臣居多,猛不丁来了个夸青苗法好的一下子就显了出来,尤其这人还是淮南路回来的,于是老王就将人提拔到身边来办差了。
  前不久有人推荐李定当御史,胡大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刻上疏反对这个任命。
  御史不是谁都能当的,李定何许人也,有什麽资格当御史?
  王相公任人不能不看出身也不看资历,这样不光于理不合还于法不合,除非那李定资历足够,不然这事儿他绝不同意。
  按照胡宗愈的想法,李定的职务肯定是老王推荐的,官家肯定站在老王那边,这时候和老王过不去是逆水行舟,只要骂的足够激烈接下来肯定能被贬。
  之前那些前辈都是这麽被贬出去的,他上他也行。
  万万没想到推荐李定当御史的不是王安石,甚至王安石自己也不太同意让那家夥当御史言官,连番上疏後的确有人被贬了,只是被贬的是李定而不是他胡宗愈。
  苏景殊:……
  节哀。
  第205章
  *
  苏景殊不知道该怎麽安慰可怜的胡大人,看了看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感觉这事儿也不是没法解决。
  郏大人过些天要去考察黄河故道,胡大人要是不嫌累可以跟他一起去。
  如果郏大人愿意带上他的话。
  实地考察非常累,寻常读书人受不了这个苦,虽然胡大人一直喊着要去地方大干一场,但是他这细皮嫩肉的可能半个月都撑不住。
  要不试试?
  苏景殊看看苦大仇深的胡宗愈,再看看不远处拿着炭笔写写画画的郏亶,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去找郏大人说悄悄话。
  他最近没有体察民情的行程,近期能带他出去的只有郏亶郏大人。
  郏大人行行好,胡大人看着快碎掉了。
  然而郏亶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皱起眉头,委婉的回道,“如果胡大人能不拖後腿的话,带上他一起过去也行。”
  言下之意,胡大人肯定会拖後腿。
  没办法,他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司农寺中的同僚中共事时间最短的也有四五个月了,谁什麽性子都一清二楚,胡大人真不是能吃苦的人。
  不是他血口喷人,而是之前已经有过教训。
  郏亶往屋里瞅了一眼,确定胡宗愈没有注意他们才开始解释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些人就是天生富贵命,有吃苦的心值得表扬,但是没有能吃苦的身体有心也白搭。
  推广农田水利的重任在条例司解散後就落到了司农寺衙门,郏亶一直负责的就是这些,胡大人刚到司农寺的时候就试图和他一起去考察河道,结果第一天忙里忙外但是只能帮倒忙,第二天更离谱,因为前一天劳累过度迈不动腿,最後是被随从八擡大轿擡回的城。
  苏景殊:额……
  他是司农寺中来的最晚的那个,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郏亶是过来人,他对胡大人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清楚不过。
  跟他出城不是不行,只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光有考察河道和整理历朝的治水之法,还要深入民间查访两岸百姓的看法,劳累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胡大人撑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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