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服役时优先选择差役较少地区的上等户,尽量避免出现衙前役和其他差役都压到同一户人家头上的情况。
当时朝堂对这个改动都非常支持,对役法研究颇深的韩绛和蔡襄也顺势提出乡户五则法,通过资産评估将乡户分为五个等级以应对不同的重难差役,也就是如今的乡间五等户。
仁宗年间的一系列改革颇有成效,且在江南地区试行的效果非常好,但是依旧不能避免乡村上等户因为衙前役赔光家底的情况发生。
苏景殊以前知道衙前役不发工资,也知道衙前役待遇如何全看衙门官员有没有良心,但是没想到衙前役对乡村上等户的伤害那麽大。
也侧面说明登州的大小衙门都不是黑心衙门,不然他也不会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前不久提点开封府界公事赵子几将京畿一带募役法的试行情况汇报给官家,官家看到反馈才再次让司农寺进一步落实役法的改动,光役法的变动已经让人头大,再在民间搞军事动员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敌军真的兵临城下了他们这麽干还可以理解,现在他们又没在军事上落下风,至于这麽火急火燎的折腾百姓吗?
总不能真是为了民间治安。
不可能,肯定不可能。
那个上奏说民间治安越来越差的家夥也是,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开心了,把老王带歪了谁负责?
苏景殊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奋笔疾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从来都是他们老王把别人带歪,断没有别人把老王带歪的可能。
有猫腻,再想想。
小小苏慎重的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太确定的问道,“胡兄,前段时间上奏说民间治安越来越差的是不是赵子几?”
胡宗愈擡起头,“好像是他。”
小小苏:……
提点开封府界公事赵子几,新党的重要成员之一,先前负责在京畿一带试行募役法的就是他,试行之後把情况汇总出来呈给官家的也是他,最近和他一起忙活改进募役法的还是他。
不是,大兄弟你到底哪边儿的啊?
苏景殊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两眼放空甚是安详。
不能怪他胡思乱想,如果上奏挑事儿的是赵子几,那他合理怀疑这事儿是老王在自导自演。
先让赵子几上个折子挑动朝臣情绪,然後借机表示治安有问题他身为宰辅之臣责无旁贷,就坡下驴开始推行他这所谓的保甲条例,到最後还能辩解不是他主动找事儿,而是民间出现问题不得不去解决。
逻辑非常丝滑。
就算大夥儿反应过来最开始事情是新党成员挑起来的也没啥用,他们已经挨过骂了反对派还想怎样?
之前是直接和官家单线联系,只要官家同意其他人说什麽都当耳旁风,这次好歹预警了一下,不光把前两年的成果全都拎出来让满朝文武看看还提前把骂给挨了,接下来再反对未免太不讲礼貌。
问题是,这麽大的事情竟然连他都瞒着?老王你不厚道!
第210章
*
小小苏大人很不高兴,悄悄干大事就悄悄干大事呗,瞒着别人也就算了怎麽连他也一起瞒?
他以为他和老王应该是无话不说的叔侄俩,现在可好,离他调来司农寺才多久,感情这就变淡了?
无所谓了呗,嫌弃他了呗,有别人了呗,顾不上他了呗。
王叔父,你真的要把你机灵可靠的大侄子排挤出亲信团队?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举一反三玩舆论战没什麽,就是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
老王呜呜呜呜!你没有心呜呜呜呜呜呜!
苏景殊心中的小人扯着嗓子嚎啕大哭,委屈的跟被亲爹胖揍了一顿似的,这事儿老王必须给他个交代,不然他找王小雱他娘告状。
婶婶,老王他欺负小孩儿呜呜呜呜呜!
胡宗愈歪着脑袋看他们苏大人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怎麽了?赵子几有问题?”
“没问题。”苏景殊吸吸鼻子,有气无力的回道,“只是在想,这几个月的共事和交心,终究是错付了。”
胡宗愈:???
他知道赵子几这个月在配合这家夥修订役法,共事可以理解,交心在何处?没见他俩关系多好啊?
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胡大人摇摇头,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苏景殊捏着拳头平复心情,他和老王的私人恩怨先放一边,现在的重点是弄明白这份公文是怎麽冒出来的。
前些□□中吵架的动静的确不小,但是他以为都是没营养的废话就没怎麽关注。
司农寺有个嘴炮王者吕大人已经足够,这种打嘴仗的活动他从来不参加,反正朝中所有反对派加起来都吵不过老王和吕惠卿这对组合,加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吵架的本事他知道,一旦主动凑上去肯定会被反对派集火,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才不会干。
现在这不是吵架吵输了才开始抓治安,看他们吕大人天天斗志昂扬春风得意的样子也不会是新党落了下风,这麽一看事情是老王自导自演的可能性更大了。
可是为什麽啊?
他们最近有募役法正准备推行,这几年民间因为隔三差五的新法已经很紧绷,单单募役法的推行他都感觉胆战心惊,这时候再来个保甲条制百姓受得了吗?
苏景殊想不通,坐回去仔仔细细将纸上的内容再看一遍,不管看几遍都还是想不通,“胡大人,你说王相公制定这麽个东西是什麽用意?”
胡宗愈耸耸肩,“不管是什麽用意,反正不是吵架吵输了。”
他们王相公人称拗相公,就算是官家也别想强逼他干什麽,他制定出这麽个条例肯定是他自己有想法。
至于是什麽想法,抱歉,他基层治理经验不足,暂时没法参透王相公的用意。
苏景殊无声叹了口气,“吕大人今天来衙门吗?”
想不明白,不如直接去问知情人。
这玩意儿他和胡大人都可以不知道内情,但是吕惠卿吕大人必须得知道,不然司农寺还说什麽替代条例司推行新法?
不是他危言耸听,他真的感觉这个法子拿到朝堂上会比之前推行青苗法的时候吵的更激烈。
胡宗愈点点桌上的公文,“没有意外的话吕大人下午会过来,条例都拟的差不多了,他下午肯定要来一趟和我们商量。”
吕惠卿是司农寺的一把手,不过他除了是司农寺的一把手外还是王相公的心腹,王相公如今在政事堂办公,所以吕惠卿经常要去政事堂和王相公商议政务。
想找吕大人来司农寺衙门不一定能逮到,去政事堂那边一抓一个准儿。
如今已经没有条例司,所有的新法都要从司农寺发行,和之前条例司还在的时候差不多,如果司农寺内部不赞同某条法令,这条法令就没法下达到地方。
他们王相公是个善于从过去的失误中吸取教训的人,有条例司人心不齐阻碍新法的教训在前,在将变法重心挪到司农寺时便格外注意司农寺的官员人选。
部分亲信安排到司农寺,部分亲信安排到政事堂,主打就是即便没有条例司也能通过政事堂和司农寺的组合来达成类似条例司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