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河西走廊的归属还有的纠缠,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和苏景殊没有关系,河西、关西两路设立意味着党项政权消失,他要和功臣们回京述职。
  别的功臣升完官领完赏大概率还要回西北,他不一样,他回京後就不出来了。
  虽然盐州知州的任期没满,但是他到西北三年多一直没离开过,永兴军路经略司机宜文字任期已经满了。
  就是开战之前计划的重甲军还没来得及训练,希望狄元帅看在准备好的马匹重甲长弓的份儿上保留重甲军的编制,别仗打完了就不管了。
  盐州用不着不代表其他地方用不着,沙州这不就有契丹人作乱吗?
  狄青不想说话,拍拍马屁股去车队最前面兜风。
  苏景殊摇摇头,拉着慢一步的白五爷继续叨叨,“我知道收复失地没那麽容易,党项部落和久居边地的汉人未必肯听朝廷管束,各州各城都要留足够的兵力保障,刚才只是说着玩儿。”
  真要论兵强马壮,如今的大宋未必比开国时强。
  太宗皇帝拓边西北徒劳无功不是太宗皇帝能力不够,而是策略不对,军队光夺城掠地还不够,还得有靠谱的官员去治理当地百姓,不然地盘抢了也是白抢,一旦大军撤去那些番邦部落立刻就会造反。
  边地汉番混居,除了番人就是番化的汉人,一个比一个彪悍,且对中原政权都没啥认同感,光靠武力镇压只能取得一时之胜,想让边地真正认同中原政权还是得靠推行汉化。
  在汉地推行汉化,这话说起来都令人发笑,但是真正在大宋掌控之下的汉地和汉唐根本没法比,好笑也得推行。
  几代边臣推行招抚策略,先让番邦放松警惕接纳官府,再以经济政策来让番邦部落离不开官府,必要的时候还有武力镇压,如此进度虽慢,但是比单纯的武力镇压稳妥的多。
  开国时辽国对大宋的压力太大,连奔赴西北作战的军队都要从河北现调,朝廷分不出精力对付此起彼伏的番邦部落情有可原。
  现如今西军的边防建设比河北更加完善,河西、关西两路各州同步进行招抚,还有三十万军队随时听候调用,两路早晚都要回到朝廷的掌控之下。
  如今已经不是奔赴西北作战的军队都要从河北现调的时候,应该是奔赴河北作战的军队从西北现调。
  当年重甲静塞军消失不见固然是朝廷养不起他们,但是也有达官显贵都想要静塞军出身的护卫的缘故,希望他们的重甲定边军别刚组成就这边借走几十个那边借走几十个,借走之後还不还,慢慢的一支军队就没了。
  前车之鉴後事之师,静塞军的教训近在眼前,他们不能重蹈覆辙。
  白五爷无奈,“有狄将军在,没人动你的定边军。”
  盛夏的天,官道两旁的树林里蝉鸣声声不绝,马车里的小知了也唠唠叨叨不肯住口。
  白玉堂捏捏饱受蹂躏的耳朵,趁小知了不注意翻身出去,他堂堂习武之人,还是高头大马更适合他。
  苏景殊:……
  不行,没说尽兴,他也出去骑马。
  车队後方,正兴高采烈和同行士兵说话的小姚同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让让让让,苏大人来了。”旁边的士兵笑着把姚古推出去,“大人,小姚在这儿呢。”
  苏景殊看着英姿飒爽的小徒弟,发出来自内心的感慨,“徒儿颇有武状元之资啊。”
  ——崽,虽然你现在才上小学,但是为师已经想好你清华入学那天穿什麽了。
  姚古:!!!
  苍天啊,给他留条活路吧。
  小姚同学眼含热泪,一个字也不想和他们家老师说。
  赶路的日子在苏大人招猫惹狗中度过,看着同行者各式各样的反应很能缓解近乡情怯,牺牲一群人幸福他一个,日子就是有奔头。
  被招惹的衆人:……
  真的,要不是怕打死人,他们砂锅大的拳头现在已经落到某人身上了。
  城门外人声鼎沸,不知道什麽时候搭起来的凉棚里站满了迎功臣的百姓,旁边宫廷仪仗队维持秩序。
  远处车马刚刚露头,凉棚里便出现阵阵欢呼,百姓的心情比盛夏的天气还要火热。
  太子殿下亲自带着礼部的官员出城迎接灭夏功臣,看到威风凛凛的西军将士心跳忍不住加快。
  这就是他们大宋的将士!
  苏景殊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左瞧瞧右看看倒也不怯,他是功臣他骄傲。
  诶诶诶,谁把花砸他头上啦?!
  狄青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躲花躲的也利索,其他人都靠不住,到城门口翻身下马还得由他和过来迎接的朝臣客套。
  总不能指望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和礼部的官员文绉绉的说话,那不叫客套叫结仇。
  这次倒是回来了几个文臣,但是嘞,还是靠不上。
  狄元帅瞥了眼飞奔到不远处凉棚里和家人相聚的苏机宜,大度的表示不和没成亲的小屁孩计较。
  凉棚里站的都是人,苏景殊一眼就看到家人,当即“乳燕归巢”奔向母亲的怀抱。
  大军班师回朝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还得整整齐齐的游街,正常来说回来的只有少数武将和少数士兵,大部队都在军营里庆祝。
  功臣回京後和迎接的礼部官员打个照面客套几句然後各回各家,洗洗澡睡个觉收拾体面然後再等待皇帝传召,除非特别要紧的情况,不然不会风尘仆仆进宫。
  不过今天太子殿下都出来了,待会儿大概率得直接进宫见官家。
  待会儿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和现在的他没有关系。
  小小苏三年多没回家,家里新添的两个小侄子都不认识他,走之前就出生的大侄子当时也不记事,这会儿见着小叔同样不认识。
  程夫人擦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全须全尾回来的小儿子终于松了口气。
  她知道文臣轻易不上战场,但是西北有个扛着大刀和吐蕃人对着砍的王子纯,她儿子也不是什麽安分守己的性子,听到西北开战後实在没法不担心。
  还好还好,臭小子没缺胳膊少腿儿,看着高了也壮了,比留在家里养的都好。
  西北风沙大,战事要紧的时候得四处奔波,怎麽感觉这臭小子还白了呢?
  程夫人笑着抱怨了几句,不管怎麽说,儿子平安回来就好。
  老苏假装不在意的站在旁边,端庄稳重有内涵,就差直接把闺女儿子晒不黑的功劳写到脸上来让老妻看看。
  他也晒不黑,闺女儿子都随他。
  但是要面子的老父亲不会明言,等儿子凑过来也只是随大流说几句“西军大显神威”“将士劳苦功高”之类的话,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在家已经把小儿子夸上了天。
  当然,夸儿子也不能忘了夸自己,要不是他这个当爹的优秀也没法教出来那麽出彩的儿子。
  嘿!不愧是他苏明允!
  车队里的将士们各自找到家人诉说思念之情,说着说着就散了大半,只留下少数几位需要进宫面圣的待会儿和太子殿下一同回宫。
  苏景殊和家人团聚也没忘了在京城没有家眷的小徒弟,说了几句话就把小姚同学扯过来,“爹娘,这是姚古,我在信上提到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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