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提着裙摆往上走,山风撩得她的珠冠叮当作响,修长的睫毛掩着她如琉璃般的浅瞳,殷红的唇宛若盛放的玫瑰。
而她的身后跟着的女子清雅出尘,倒是一身黑衣为其更添一份冷肃。
普通仙门弟子不允入内,山腰的一行人皆沉息屏气地望着抬步前行的两位女子。
纵使他们在心里看不上花颜,但在圣洁的谷雨祭面前也不由得隐匿住心思。
毕竟谷雨祭,只能由圣女主持。
或愤恨或嫉妒或嘲讽,他们必须得承认,只有花颜才可以。
未及,两人已至山顶,花颜素手推开了庙宇的大门。
迎面而来的涤荡在空气中烧灼的灵息,这股灵息让花颜本能地不适。进入庙宇后只有一整块白玉似的祭坛。周围守护着许多身着黑衣的人,手持长鞭。
只几眼她便认出,他们便是对她执行二百戒鞭刑罚的人。虽然到现在她都不清楚有无真的执行……
绥炀掌门与其他仙门门主分别站在祭庙的四角处,他们无一列外皆注视着推门而入的俩人。
“请圣女移步至圣坛主持谷雨祭。”
花颜看了倾姬一眼,而后踏上圣坛。
她刚一踩上那块地界便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灼烧着。那些身着黑衣的人围拢在圣坛周围,他们手上的长鞭发出了金光。
花颜在绥炀掌门的示意下,嘴里念起来晦涩难懂的咒文。
霎时间,风涛凭空卷起,花颜被其包裹着。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脑海中邪祟尖叫的声音让她几近崩溃。
金色如蟒蛇的线缠绕在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着。她疼痛难耐,唇色煞白,面目变得狰狞,身形不稳几欲跪倒在地。
她体内的魔息翻涌着,叫嚣着,这里的气息让它们厌恶,害怕。
想逃。
她的额间开始出现红印,眼瞳又开始变得黝黑。可这时突然有人抱住了她,拉过她的腰带入怀里。
气息相近的灼烧的灵息将与外隔绝住,绞痛的心脏也开始恢复正常。
风涛渐渐停息,于此同时庙宇中回响起一个人的惊恐。
“骨笛碎了?!”
花颜环视四周也没有看到什么骨笛,倒是那些黑衣人不知怎么的都倒在地上,长鞭化作灰烬。
倾姬看出了她的所想所思。
“骨笛被他们藏在了海门里,不在这。”
花颜不自觉地挑眉看向她,身后的人脸色竟是如纸苍白,平日里淡雅的眉宇凝着深深的疲惫。
绥炀等人看向圣坛上的俩人,又气又急狠狠跺脚。
“圣女!你这是要做什么?成败就在此一举!邪祟马上即可消除,你这是糊涂啊。”
几位掌门也一并起身,外界的数百仙门子弟也得到了召应,纷纷推门而入。
倾姬从身后搂住她,呜咽的风涌进飘扬着两人的衣衫,在众人的迷惑与惊奇中。两人的身影被圣坛上升起的光束包裹。
“不好,她们进了圣坛中。”
伴随着惊呼声,两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时,是群山花海,合欢树花瓣如精灵游荡在空中,飘着,落下。在如仙境般的地界中肆意而又热闹地舒展,纠缠。
花颜有些虚弱地捂着心脏,那里有东西要破壳而出,又是熟悉的眩晕感,她不禁厌恶自己的无能。昏天黑地的模糊间,有双手接住她同她倒下。
合欢花树下的两个姑娘相拥而卧,黑衣的姑娘嘴角含笑,淡雅清冷的面容变得温暖宠溺,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描摹着对面人的轮廓。
“所以说啊,这次我会一直陪你。”
她贴上她的额头,轻笑道:
“颜儿。”
第13章 圣坛
绒缕如丝的飞花张扬零落,轻轻柔柔的样子像是在撩拨念想的风。不知过了多久,仿若痴生绮梦间,花雨在树下两人的身上织就了一层薄被。
日头黄昏,山谷幽寂。
玉冠锦裙的姑娘轻轻睁开了眼,直直对上了对面女子的眼眸。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回避了她的视线,声音有些喑哑:“小师叔,多谢。”
黑衣冷肃的女子眉宇中皆是温柔。
“无碍。”
一时间,两人竟是不发一言。被落花晕染开来的甜意在空气中酝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之后的花颜起身,只是指尖在无意中勾彻住那人的手掌。
她掩饰住神色的失常作势看向周边的风景。
就这样看去后,她不由得惊艳在原地。
淡红滋,艳红丝。
拂绒一蒂所处,丝丝同心。
是合欢花。眼前的合欢繁华似海,花落成雨,沁透着喜人的香甜。
“好美。”
她不禁笑着低喃,一把将头上的玉冠摘掉,长发散落在她的腰际。金银丝盛装的姑娘少了份瑰丽胜神女的美艳与高贵,不染尘埃的浅瞳弯弯带着笑意显露出来。
而一旁的女子也站起身,她只是站着,没有打扰拈花轻嗅的人。
而就在这美好之中,有道煞风景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花颜的脑海中。它的声音有些虚弱,这是谷雨祭将尽的几天以来,花颜第一次再闻邪祟的声音。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花颜没有应答,她偷偷侧头瞥了眼身后的倾姬。
邪祟继续道:“这里是圣坛,我的大部分力量都被镇压在这里面。”
“你该是知道这什么狗屁的谷雨祭就是为了除掉我们两个。”
“而你,一只魔,被他们封印,你的魔息至死都不会彻底释放,恢复不了魔身。而与魔息相生相克的我被禁锢在你的身体里,你活着我出不去,你死了我也会受重创。虽然不至于彻底消失,但我也要花千百年时间重聚。”
“谷雨祭他们把我们关起来,让我们踏上圣坛就是为了彻彻底底的消除我们。”
“让我们永不复生。”
“瞧啊,我们两个的命运被死死抓住了呢。”
花颜捏着落在手中的合欢花,低垂着眸子掩遮着神色。
“这些话,你为何不早说?”
邪祟的声音像是将暮垂尘的老人。
“那日我被骨笛镇压了下去,随后你又被绥炀他们关入了地牢,那里面的禁制不仅压制住了你的魔息,也压制住了我。”
“我没有办法和你说。”
花颜尽可能的回避着倾姬的视线,与邪祟道:“在那之前,你也有机会和我说,但你没有。”
“祟,我提醒你,不要动什么坏心思。”
虽然邪祟是在她的封印松动之后才苏醒的,可在段时间里,它分明可以告诉她真相。但是这个狡猾的家伙并没有这样做。
花颜不禁多留着几分心眼。
听闻花颜的问话,邪祟不再出声,像是已经虚弱到发不出声音一般。
“把这里捣毁,我们便可以自由了。”
“倾姬只是因为同命蛊才帮你的,那同命蛊的牵制没有了呢?”
“花颜,求人不如求己。”
它原以为自己可以在一次次谷雨祭中占据花颜的身体。却不料这次的紧要关头,花颜被关入了地牢,在进入圣坛之前,它根本没机会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