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末了,沈意知还是没能扭过她。
  “疼的话说一声。”
  雁春夏已经说服自己让沈意知擦药,接下来的过程也就简单点。
  要不说雁春夏是犟脾气,说不会再喊便死撑着没喊叫,憋的脸红也要状作若无其事。
  沈意知已经刻意放缓力道,但还是怕她疼,腰下一点的位置,已经青黑一片,可想而知会有多疼。
  “下次走不走这么急了?”沈意知问。
  雁春夏声音闷闷的:“意外。”
  沈意知动作不停,“意外?方圆百里的动物都被你的动静吓得到处乱窜,远远的就能听见你的尖叫声。”
  “......”雁春夏转过头,短暂的掀开毛毯,强烈的光线刺激的她睁不开眼,短暂失神后双眼重新聚焦,正巧对上沈意知投下来的视线。
  她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摔的又不是你,你那么在乎做什么。”
  话音落下,室内呼吸声骤止,替她上药的人也停下来。
  雁春夏知道自己说的有一点过分,但还是没有说话补救,反倒希望能气走沈意知。
  毕竟本来也不关他的事。
  “说完了?”沈意知半挑着眉,“那该我了?”
  雁春夏诧异的盯着他,欲言又止:“你......”
  沈意知拽起毛毯往上拉盖住她的手,随后撑在两侧,让她可以侧过身子,直面他的怀里。
  沈意知意味深长的说:“早上碰到李舒白,她和我聊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情,我才知道,分手之后你过得也不好。”
  雁春夏轻嗅着被褥中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企图平静喧嚣的心。
  待视线相错,沈意知先一步偏过头。
  正当雁春夏疑惑的时候,他又重新看来。
  窗外风雪凄凄,大风刮的窗户铮铮作响。
  “她说你晚上总是睡不着觉,一个人坐在路上看着漆黑的林子发愣。”沈意知望着她的眉眼,好像一笔一划间将她容颜刻在心底。
  “既然难过,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为什么不看我的消息?”
  “就连周奕楠也要拉黑吗?”
  雁春夏不由自主的一滞,心跳如鼓:“难过?才没有。”
  “为什么要难过,是分手的时候和你说的不清楚吗?况且我想拉黑谁的联系方式和你没关系吧?”
  她抛出一连串的反问,让气氛又跌入谷底。
  雁春夏说:“沈意知,或许你奶奶说的有句话很对,我们之前隔着的是阶级差距,意识差距,身份差距,你永远不会懂。”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是我对你的作用吗?”
  沈意知沉默,长睫轻颤半阖着,薄唇紧抿着一片,就连眉毛也皱的紧。
  “你是这样看我的?”
  雁春夏没说话,而是问:“你还记得我最喜欢的小说是什么吗?”
  沈意知又是一阵沉默。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此刻说出来,明显是在点明什么,他不敢让自己戳破这层窗纸。
  雁春夏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你五年都没有忘记我,只是在想我的名字而已。”
  ......
  “it's a long time to be alone.”
  (一个人不要起脸来可真是漫无止境。)
  雁春夏念出这句话,然后静静的等着沈意知的反应。
  良久过后,沈意知突然笑:“我很傲慢?”
  雁春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虽然我很讨厌你的奶奶,本来不该迁怒你,但你实在沆瀣一气,五年都不能让你想明白,我不想在这里跟你无病呻吟。”
  沈意知看着她纤细的脊背,心底仿佛又什么东西塌陷一块,细密的暖流淌遍四肢。
  “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
  沈意知说,指尖轻轻触碰她落在枕边的头发,却不敢再进一步,“是我愚笨,说的话很难听,也是我犯贱,隐瞒你不告诉你,并不是觉得你不能跟我共苦,只是......只是我怕,那样的阴暗的场景,我怕你会害怕,我也怕......怕我保护不了你。”
  雁春夏没说话,而是埋在被子里。
  旁边的手机亮着,界面还停在他发给她照片的界面。
  沈意知狼狈的垂下头,几乎是跪在她的床前。
  “夏夏,我错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认错,甩掉所有骄傲,再也不像先前的少年。
  雁春夏低低的说:“我想休息一下,你先走。”
  沈意知缱绻的看着她的背脊,最后落下温柔的一声:“好,如果疼的话叫我。”
  实际上这里,是他的房间,但谁也没有在意。
  等到沈意知离开后,雁春夏才从被褥中钻出来,在她埋着的位置已经被泪沾湿一片。
  雁春夏并非一个不讲理的人。
  分手时候说的话,事后她也知道是气话。
  而且她知道如果沈意知真的只是想玩弄她的感情,不会开始一年。
  这一年里沈意知对她的好,她有目共睹。
  分手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是沈奶奶的电话。
  嘲讽之后,雁春夏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她在等沈意知道歉。
  这个道歉一等就是半年。
  沈意知解释分手说的都是假的,哀求等他一年他就会回来。
  话已至此,他还要隐瞒,家族的事情落在他头上,他不安,他辛苦。
  这些雁春夏都知道。
  遥远的从来不是山城到英国的距离,遥远的是沈意知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她当成自己真正的爱人。
  他认为她是孱弱的、是孤立无援的,所以企图以不让自己内疚到方法推开她,却又想得到她的宽恕。
  房间里被压抑的哭泣声像一株藤蔓生长。
  一墙之隔的男人紧靠着门扉,心口抽疼的难以呼吸。
  *
  雁春夏迷迷糊糊睡着,再想来的时候是被李舒白叫醒的。
  李舒白端着粥,贴心的问她:“还疼不疼?”
  雁春夏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扯动着伤口还有点隐隐作疼,但比早上已经要好很多。
  “还有一点。”
  李舒白说:“你睡着的时候沈先生又给你涂过一次药,怕把你吵醒,我们就没叫你。”
  听她这样说,雁春夏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盖了层被子。
  李舒白看她还处于睡醒的懵懂状态,便笑:“看来我忘记拿鸡蛋了,眼睛这么肿。”
  雁春夏被噎住,随后小声嘀咕:“没肿,你看错了。”
  房间里开了微弱的床头灯,的确很容易看错。
  “外面雪下的更大了,好多客人在外面玩,沈先生也在。”李舒白道。
  雁春夏垂眸:“我又没有问他。”
  李舒白被逗得一乐,幽幽道:“你是没问他,那你刚才对着我后边找什么呢?人家可没有跟上来。”
  雁春夏喝着粥,含糊不清的回应:“反正没有问他。”
  “好啦好啦。”李舒白双臂环胸:“那等一下要下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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