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只是这个‘皆大欢喜’不知道有没有包括袁九沐进去。
“木头,”佘缑忍不住了。
“别说话,你来第一天我就猜到了我应该要走,只是没想到宋越还帮忙争取了下,”袁九沐睁开眼,昏暗的车厢里他的双眼闪闪发亮,袁九沐伸出手来敲敲佘缑的膝盖,“哪有一个小小市区,放两个塔哨向的。”
那一刻佘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侧过头去看向窗外,窗外流光溢彩,灯火通明。
可到底,也没有一盏灯在等袁九沐回家。
临别显得安静又寻常,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即将结束了,袁九沐看着自己的包通过安检,拿起包的时候,他听见了鞋底在瓷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袁九沐回头。
白朔刷的一下冲到了高铁检票口,用自己巨大的身躯堵住了后方所有的通道,它咧开嘴,露出了獠牙,对所有人嘶吼一声。
“袁九沐!”
沈祚来了。
湿漉漉的刘海粘在少年的前额上,沈祚第一次显得这么狼狈,甚至比那天从泥潭里抱出袁九沐还要狼狈,他上前一步,佘缑揣着口袋已经走了过去。
“别闹,”佘缑警告。
同时警告的还有在场无数的特级哨向们。
袁九沐看到沈祚来了就觉得头有点痛,他抓了抓头顶,笑着道。
“不闹,我换个地方,我要去我家那边。”
“家?”沈祚大声反问,“你哪有什么家?”
袁九沐顿时愣在原处。
其他人想阻拦沈祚,可沈祚只是一推就穿过了人墙,少年大声质问。
“袁九沐,你以为我没调查过你吗?你六岁觉醒了哨向能力以后你家人就不要你了!你进塔那么多年,他们没联系过你任何一次,也没见过你一面,家?”
佘缑一把拦住沈祚,少年双眼通红。
“你来海滨市不就是因为他们可能搬来了这里吗?”
那一刻,袁九沐脸上的那种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站在那里小声‘啊’了下,而后迷茫的看向四周,沈祚死死盯着他,袁九沐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环顾四周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一个家人。
但最后袁九沐还是看了过来。
这许是第一次沈祚没有看见袁九沐的笑容,那个家伙站在安检门口,在白朔的衬托下,似乎整个人都小了一圈。
“对。”
袁九沐抬起手来,对沈祚比了一个大拇指。
“搞调查这方面你确实比我厉害,不愧是我徒弟。”
他笑着说。
“可说不定我以后能有个家呢。”
那一刻沈祚就知道无法挽回了,袁九沐真的要走了。
“袁九沐!”沈祚试图上前。
“沈祚!不闹!”
佘缑一只手按住沈祚后背,右手空出,拇指按在沈祚的后颈处,死神悄然举起镰刀,死亡威胁近在咫尺。
“袁九沐!你说过要教我到最后的!”
面对死亡威胁,沈祚看都不看一眼,他挣扎着,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白朔巨大的躯体挡住了安检通道,对着所有看得见的发出了嘶吼,众人后退,白朔寸步不让。
“他妈的你可别再害他了!”佘缑忍无可忍,就在那个时候,袁九沐回头了。
“沈祚。”
沈祚停下。
袁九沐站在那儿,遥遥和佘缑隔空对视了一眼,佘缑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袁九沐目光下移,和沈祚的对上。
“沈祚,看好了。”
袁九沐笑着说。
“我教你最后一个哨向知识。”
佘缑叹了口气,别过头,松开了手,袁九沐弯下腰一把捡起了自己的行李,他弯腰的动作就像是落幕前行的鞠躬礼般。
直起腰的袁九沐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塔内哨向常识首则:再强大的哨向,也无法挽留住看不见的人。”
说罢,袁九沐就当着沈祚的面,像一个完全看不见的普通人样,直接穿透白朔走过了安检口。
沈祚愣在那里。
白朔甚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红灯变绿再变红。
袁九沐真的走了。
【袁九沐已出市区。】
这行字跳上宋越手机页面,他看了一眼,又将手机翻了过去,陈姗姗站在他身后,抱着胳膊微微抽了一下鼻子。
所有人都不说话。
宋越低着头,听见外面有人在悄悄低语什么,“那边通知已经走了,省、市领导也都知道了,只是那个沈祚……”
“沈祚又怎么了!”
宋越低着头,从喉间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外面的两人。
“沈祚又怎么了?”
外人不说话,那交头接耳的两人看着宋越的表情将余下的声音咽了下去,只是喃喃道。
“一切安好,高铁站那边没有其他反馈。”
高铁上,袁九沐难得一个人享受了头等车厢,他看着窗外,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海滨市的范围。
沈祚经过那么多年的反复禁锢,白朔已经出不了海滨市了。
想到这里,袁九沐突然记起来那天贾秀珉红着眼睛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袁先生,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在沈祚身边,你能帮帮他吗?”
“我当然帮啊,”袁九沐一口答应道。
为什么呢?
因为他有我想要的一切。
袁九沐想。
他有志向,有期望,有家人,有成长的空间,有一眼望去闪闪发亮还有无数潜力的未来,他有干干净净未曾沾染过任何污渍的过去,他有努力反抗一直往上蓬勃长大的勇气。
他有我没有的一切。
袁九沐目睹窗外灯火变得稀疏,列车驶向了黑暗平静的深夜。
你值得留下。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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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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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青山依旧
郁郁青山的一角,忽然滑过了一只巨大的东西。
那只东西来的快,消失的也快,悄无声息,似乎像是一直躲在他们后方观察着,一行人中只有导游小张猛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抓紧了自己的登山杖,喉头耸动,下意识地咽下去一口口水。
“走了,再不走天等下下雨了。”
在前面带路的老莫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他摘下帽子,沿着下颚细细擦了一圈汗,看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密林叹了口气,他喝了口水,回头发现小张还在那里张望。
“走吧,不在那边,那条路本地人都知道是死路,没得路过去,那群城里来的不可能走那边的。”
说罢老莫弯腰,他在湿滑的苔藓上摸了摸,又捡起来一块,前方的石头上,某块青苔肉眼可见地被人蹭掉了,从潮湿程度还有大小判断,估计是昨天那群人某个站在这里拍照,穿着运动鞋蹭坏了一块。
“哎,哎,哎。”
小张赶忙回头,他跟上老莫那行人,“我刚刚好像看见什么了,老莫,你刚刚说他们不回去那边,但是我看城里面那些人狂的很,他们不是什么地方没人去就一定得去吗?指不定还真去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