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听了沈修远的猜测,季洵觉得自己的脑子离变成浆糊不远了,但那不是停止思考的理由,季洵选择开个玩笑先暂且活跃下气氛:“天道有灵,决疑也有灵,可惜决疑不能化形,否则问问决疑,我们也就不必考虑这么多了。”
  “是,很可惜。”沈修远笑了笑,他和季洵都对决疑很有感情,随后又说:“成玉长老的踪迹扑朔迷离,若要找寻,也许将南海与极北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人。”
  季洵失笑:“还是算了,这么多年过去,就别打扰成玉长老了,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现下已然确定成玉这条路走不通,沈修远和季洵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沈修远才想到了什么,正要与季洵分享时,心中又存了一分顾虑,暗自权衡一番后,竟是季洵先开口。
  “张浩信里还说,他今次轮回本是要来向成玉长老道歉和报恩的,但既然成玉长老杳无音讯,他也无法再执着于此,比起这个世界的恩怨,他更想回家。”
  “我既然领了成玉长老的身份,要担负的责任我就不会假手他人,同样的,作为这本书的作者,我的读者想要回家,我也一定会帮他。我想了又想,如今沈如晦对和光同尘虎视眈眈,天道也不愿与我沟通,不如取得和光同尘,由我带去与天道谈,将两柄剑交予天道保管,也绝了沈如晦的念想。”
  沈修远心念一动,季洵所说的方案正是他心中所想,但他顾虑有二,能说与季洵听的只有其一:“和光同尘是破天之剑,为了守护世间宁静,已有不少人丧命,你若将它们带走……便会成为千夫所指。”
  “我和沈如晦不一样,”季洵摇头道,“和光同尘由我带去,与其说破天,不如说让这两柄剑回归天道,我想与天道谈谈,找到回去的办法,并非如沈如晦那般意图取代天道。”
  清风拂过沈修远晦暗不明的眼眸,季洵注意到沈修远似乎心情不佳,便说:“在那之前我会寻一柄更好的剑给你,你别担心。”
  有的事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沈修远清楚这一点,而且季洵话里分明也在为他考虑,沈修远只好压下心头些许苦涩,望着季洵说:“好,你只管放手去做,其余交给我便好。”
  季洵知道沈修远话中的其余所指为何,还想说点什么,但……
  他从未想到,“回家”两个字被提上日程之时,自己竟会面临如此两难的境地。
  他不想回家吗?他想。
  他想和沈修永远分离吗?他不想。
  对沈修远来说也是同样的。
  “……你想回去吗?”
  走在回小院的路上,沈修远忽然问身边的季洵。
  脚步越发缓慢,最终季洵停在了离沈修远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季洵转身,垂眸许久。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他们前方是无尽的未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迎来命中注定的分离,所以谁都不愿意将分离二字上的灰尘过早地擦拭干净。
  季洵沉默着,呆愣着,直到右手被谁温柔地牵住,他抬眸,沈修远不知何时已迈过了那一步,无声地站在自己面前,用最温和的笑意凝望着。
  “没关系,不告诉我也可以。”
  “我只希望你知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任何决定。”
  啊……
  季洵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此刻哪怕就溺死在沈修远的眼里都可以。
  就算你决定丢下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季洵知道,这才是沈修远要告诉他的话。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一整颗心又酸又涨,无药可医。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是现状分析~沈修远分析能力强的吓人,洵啊,学着点(不是)
  第117章
  计划已经确定,季洵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解除和光同尘的封印,同时牵制住沈如晦最大的变量,然后尽快与《绝尘》谈判。
  不过首先……
  “对了,先前我听你提到过,和光已经解除了两道封印,”季洵放下半块桂花糖,忽然问道,“剩下的应该是天雷,那……非仙非凡之水是什么,难道是无义木的花蜜?”
  两人之间莫名的默契让沈修远微微扬起唇角,他现在似乎对季洵的身份坦然了不少,答道:“并非花蜜,龙前辈曾说,‘飞升为仙,其下为凡’,无义木之花蜜仍属凡尘。”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沈修远顿了一顿,季洵也略微挑起了眉:“你方才说的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沈修远笑而不语,眼睛里却带了两分微妙的讨好,季洵现在可不吃这套,他掐指一算,也就是说在一灯阁一事之前沈修远就已经知道和光解开的两重封印,却半个字都没和自己提过?!那会儿自己可没暴露吧,沈修远竟然对他有意隐瞒?!
  “你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我?!”季洵有些受伤,也有些埋怨,语气跟着就低落了不少:“虽然说就算你告诉我了也没法挽回,但……你好歹和我说一声啊。”
  被喜欢的人误会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沈修远即便曾经有再多的顾虑,也抵不过如今与季洵能够心意相通,稍稍整理了下过程,沈修远耐心解释道:“此一事我确实有意隐瞒了许多,但并未存半分利己之心。我意识到和光已解开第二重封印时,并非是在极北秘境,而是离开金灯山庄之后。”
  季洵万万没想到沈修远会说出那么早的一个时间,而且那段时间……对他来说还是个敏感时期,毕竟披了马甲跟着沈修远的依然是他本人。
  季洵赶紧暗自祈祷沈修远可千万别认出那个“何求”,沈修远的第一句话也实现了季洵的心愿。
  “那时除了无义木的花蜜之外,和光上其实还沾染了……你的血。”
  然而就在季洵将要松懈开始庆幸之时,沈修远的第二句话不留情面地打破了他的幻象。
  “血也落在了你曾经给我的玉玦上。”
  季洵愣在原位,呆呆地看着沈修远,似乎在缓慢地处理着这两句话里的信息,眼睛里渐渐写满了难以置信、无地自容和羞愤难当。
  沈修远却能平静地和季洵对视,没过一会儿季洵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难以置信也好无地自容也好赶紧丢到一边,徒留三分羞愤叫他此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跑也不是——搞半天原来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掉马的坑,一时三刻叫谁能马上接受啊!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知道我不是……”季洵的声音在颤抖,手也不自觉互相拉住,他不敢看沈修远,只听见沈修远说:“是,我知道。”
  季洵一愣,还没来得及下意识反应什么,就听沈修远紧接着道:“我只是害怕你会不告而别。”
  “而我甚至来不及告诉你,我心悦你。”
  沈修远的目光温柔又怅然,看得季洵心都揪了起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不论是对沈修远还是对他,其实都是一样的。
  沈修远怕他不告而别,他也怕沈修远弃他而去。
  但幸好他们从未放弃,才将牢笼与枷锁一同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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