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秦子衿心存不忍,但还是听师兄的话,和龙渊各自离开,沈修远却没走,无忧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是我的错,你们到时……能手下留情吗?”
沈修远轻叹一声,“若是不留情,你这几日应该在虚境外等他。”
无忧一怔,笑笑说:“是……是我没留心。”说完转身欲走,沈修远却拦住了他。
“还有事吗?”无忧问。
“有一事我只能问你,”沈修远定定地与神思不属的无忧对视,“今夜百忘崖的阵法是谁打破的?”
无忧闻言哑然,低头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他同我说了些话,之后,就在我面前,跳了下去。”
沈修远站在原地,直到无忧的背影已然远去,他才转身走向大殿,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听得到大殿内的谈话声——
“他们听不出你瞒了什么,难道我还听不出吗?在千山派的地界,你若当真有心救人,即便是沈如晦又如何!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顾念同门情谊!”
“你说的没错,我是故意放走沈如晦的。我告诉温琅如何从内部瓦解阵法,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沈如晦暗地里的手段防不胜防,你难道不知吗?若不化暗为明,千山派危矣,道修危矣,天下苍生亦危矣。”
“我愧对白安,亦愧对同门,这些年来我愧对的人是数也数不尽……”
大门在沈修远面前倏然开启,只听执明君继续说道:
“但我不能愧对苍生,不能愧对我的道。”
原来如此。沈修远暗道,是温琅破开了阵法跳崖而去,按沈如晦的性子,必然要等温琅将要坠地之时才将人救起,其间不过须臾,却已足够执明君赶来,也足够那光景在无忧心上刻成一道经年难愈的伤口。
了解了其中关窍,沈修远与那边沉默的季洵对视一眼,无言地向执明君行了一礼,随后站在了季洵身侧。
季洵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拍了拍沈修远的手背。
玉衡君见执明君将沈修远放了进来,也不好再和师兄争论,恨恨一拂袖,站在原地说:“你这会儿倒是不瞒着小师弟他俩了,有种你今天全都不瞒!”
“……”被猜中打算的执明君一噎,装作没听见玉衡君说话一样,对季洵道:“师弟,今夜一事,我不能瞒你,温琅确已入魔,除非改过自新重回正途,否则千山派不能留他,但入魔弟子绝轮不到外人处置,也绝不能成为魔域栋梁。”
“若是温琅有朝一日为害一方,他身上的印记会告知于我,届时再做打算。此一行你们只需叫沈如晦知晓千山派并非无动于衷,其余尽力而为,不必强求。”
最后一句似乎有些不妥,执明君想想又补充道:“我一直不希望千山派失去任何一个人。”
情与理古来就难以两全,季洵理解执明君的决定,但他会全力以赴去营救温琅——那是他的选择。
“领掌门命。”季洵行礼道。
执明君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对依然蹙着眉的玉衡君道:“以防万一,九苍山的禁地这段时日你定要多加看顾,其余诸事也交由你暂为代理,我去一趟极北,三日便回。”
玉衡君听了这话,立刻回道:“你去极北做什么,不是有龙姐姐在吗?”
“有要事相商。”执明君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玉衡君自觉没趣,只能应道:“领掌门命。”
“嗯,你先回吧,我还有话要和小……五师弟说。”逐客令都下了,玉衡君也不愿多留,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走时还不忘给季洵丢两个愤愤又无奈的眼神。
执明君甚少如此多话,站了这么一会儿季洵都有些累了,但还是得打起精神听执明君继续交代,谁料这回他一开口就惊得季洵差点绷不住成玉的形象:
“我虽不知和光何时能解封,但留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若是今后何时解封了,沈如晦到此处寻同尘有我拦着,定然会去寻你们的和光,届时你们便往六象秘境去,九凰一定很乐意见到沈如晦。”
说着,执明君递了两道符纸,交给季洵和沈修远一人一道:“这是直接进入六象秘境的阵符,收好了。”
季洵心情复杂地收下自己多年前没写到的伏笔人物交给自己的符纸,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此刻反而不知道该对执明君说什么。
所以此时只有沈修远能够对执明君发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执明君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仿佛只是在回答小辈在学堂里提出的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我是千山派掌门,执明。”
作者有话要说:
执明君的身份基本可以猜得出来了,不过剧情线不涉及他的身份解密,猜到了的大家就当个小彩蛋吧
第120章
魔域位于葬龙山以西千里之处,季洵与沈修远此行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三合盟的势力范围,想到这一层,玉衡君便转了方向,去到青霜峰的小院外等着。
刚回来的季洵没想到玉衡君会来,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沈修远倒是很快想到了什么,果不其然,才打过招呼,玉衡君便直言道:
“我不耽误你们的时间。魔域在葬龙山以西,沿途若有闲暇,不妨替我打听些三合盟的消息,顺便带几本卖得最好的话本。我得去守着禁地,实在抽不开身。”
季洵对他点头:“好,我晓得了。”得到应允的玉衡君显然高兴了不少,又给季洵塞了些丹药阵符一类的东西,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我尚有一事不得其解,”沈修远一边和季洵确认着该带的各类物品,一边问道,“听闻余倾前辈与二师叔往日交情甚笃,因而才在接到师叔信物信件之后放弃隐居答应出山……但在那之后他似乎从未与师叔联系过,师叔甚至需要我们替他打探……且不说师叔在外人脉之广,即便说是为了躲避万坤耳目,似乎也不够合理。”
季洵刚清点好自己这回带上的丹药数量,听沈修远这么说了,只略微愣了一愣,随后暗暗慨叹沈修远实在聪颖过人,许多事他都注意到了端倪,只是多多少少缺了些信息,才暂时触不到真相。
与其固守剧情发展一味被动应对,不如对沈修远和盘托出,两个人一起商量的话,许多事也许能更早找到转机也说不定。
于是季洵放下了手里的玉瓶,转身对沈修远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想了想,那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现在就告诉你的话,也许能改变些局面也说不定。但这些事你我知晓就够了,莫要徒增变数。”
“我知道。”见沈修远点头,季洵才缓缓说:“你还记得玉衡君要你带给余倾的那个盒子吗?里面的东西,与其说是信物,不如说是在威胁余倾必须与我们合作。”
“是一支孔雀翎。”
沈修远一愣,“孔雀”二字让他回忆起了许许多多的细枝末节,首当其冲便是九凰和极北龙女都曾提及的,同尘由孔雀一族守护一事,但余倾与和光同尘并无甚联系,听季洵的语气,难道是余倾和玉衡君之间有什么旧怨?
“余倾与和光同尘没有联系,但玉衡君有。”季洵知道沈修远一定想到了什么,此刻也并不打算卖什么关子。“他出身孔雀族的嫡系一脉,注定要接替父辈守护同尘,但他出生时父亲尚且健在,担子就没落在他身上。后来他结识了余倾,又经由余倾结识了万坤,散修自由散漫,他也逐渐没了戒心,让万坤知道了孔雀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