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这么好的两个孩子,怎么就都绑在扶苏一人身上,要说公主田筝还是国家之间的联姻,可这黎筝却是真心喜欢的扶苏,特意求到了自己面前来,想要赐婚的。
  若是听到扶苏之后还要迎娶公主的消息,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模样。
  唇线抿得死紧,嬴政心情沉重,半点轻松不起来。
  他对着失落愣怔地坐于一旁的扶苏挥了挥手,叹息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不还赶着给白撑腰?”
  嬴政看了看外头的天气。
  “快些去吧,要是晚了,她或许就不需要你的帮忙了。”
  隐下太子妃一事不再提起,扶苏和公主田筝之间的婚事也被嬴政强硬的通知完毕,见扶苏行了礼退了出去,嬴政出神的喃出一句:“来吧,不是说要助寡人统一六国吗?只要速度够快,这位齐国的公主,也就没有迎娶的必要了。”
  另一头,扶苏带着卷轴,几乎是失魂落魄趁着马车朝着观星宫去。
  那段路他熟悉万分,在黎筝上任首席的短短一月间,他去了不知多少次,偏生,今天越是接近目的地,心中情绪便越发沉重。
  见太子表情难看,他身边的侍从有些不安:“太子殿下,您要是不想去观星宫,不如咱们掉头回去?”
  扶苏醒神:“回去?不,就去观星宫。”
  少年俊朗如玉的眉目沉沉。
  得快马加鞭的去。
  毕竟他已经迟了约定大半日了。
  扶苏心急如焚,可前往观星宫的路上,竟遇到了大雨。
  仿佛是天意都要阻拦于他和黎筝之间。
  瓢泼大雨,淋在身上就像是连人带衣服一并洗澡,那豆大的雨滴一颗颗地砸下来,让皮肤隐隐发痛。
  “太子殿下,下暴雨了!路都堵塞不通了,咱们不然找个地方暂且停靠,等雨停了再走吧?”
  扶苏双目往街道上一看,逐渐变得有些泥泞的道路果然被来往轿子、马车所堵住。
  他的马车上方虽有伞作遮挡,但在这瀑布般的雨水之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翻身下了马车,少年拿走了侍从手中的油纸伞。
  “你们先去找地方停靠吧,孤就在观星宫,等雨停了,你们再来寻孤。”
  他竟是要抛下车马,一人冒着大雨,独自前往黎筝身边。
  “殿下!殿下!”侍从急急地追赶在他身后,“这如何使得呀!”
  扶苏抿着唇,视线都已经被雨水遮挡得几步外的事物都快看不清了,那双眼睛里却还带着执著的坚定。
  系统出品的祈雨符自有它的道理,三张一起用更是威力巨大。
  黎筝坐在窗前,看雨淋淋漓漓的落个不停,一个时辰过去了,不见衰颓之象,反而愈演愈烈。
  她几乎是被困在了观星宫里,想回府上也回不去,想翻看今日新呈上来的商队公务也没得看。
  如她这样的大忙人,一时间竟也闲散了下来,无事可做。
  百无聊赖中,黎筝难得生出了舞文弄墨的雅兴,取了水彩和画纸来,一笔一笔的涂出个天地。
  跟外头的以雷雨作为背景的世界截然不同,这画里头,是个风和日丽,阳光灿烂,布景明媚的模样,不止如此,里头还有着一座——
  一滴雨水,从窗口打了进来,刚好落在画上。
  黎筝眉头一皱,怕画因这水迹糊了个彻底,着急得扯着袖子就上去擦拭。
  画倒是救了回来,可那丝绸制的名贵衣裳,却因此而染上了大块大块的乱七八糟的色彩,估计是救不回来了。
  黎筝半点不心疼这衣裳,反倒是在意心血来潮的画。
  为了避免雨水第二次闯祸,她小心的捧着画卷带离了窗边,走到门口,想要寻人找根杆子,将其晾起来。
  谁知门一开,就闯进个黑影,上来就扑到了她身上,将她一把抱住。
  黎筝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发现是扶苏!
  少年湿透,衣服和发丝都黏连在了身上,本就轻薄的丝绸更是在打湿之后,显出些透明来。
  他抱着黎筝,巨大的力度像是要把人揉到身体里去似的。
  黎筝将画放在了边上,手轻轻搭在他湿透的背部的衣襟上,心中到底是松了口气。
  她轻垂了眉眼,面上有种莫名的无可奈何。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第64章
  少年揽着女孩的腰肢, 将人死死地按在自己的怀里。
  他贴着少女光滑白皙的颈窝,炽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吐在对方细腻的皮肤上,一头淋了雨的乌黑发丝湿漉, 冰凉的水迹自上滴落——
  垂直掉进了黎筝后颈的衣领当中。
  “嘶。”
  黎筝被冰得忍不住半眯了眼,葱白的手指将扶苏的衣襟抓得起皱。
  寒风一下子吹开了微合着的门扉,在两人站立的干燥温暖的屋外,那个树木、酒旌、行人都被狂风暴雨摧残得摇曳不止, 东倒西歪的世界, 袒露了个干净。
  黎筝纤长的睫毛微颤,忽然感受到了狂风、雨丝和滑落衣襟当中的冰水的凉意。
  好冷。
  扶苏他,原来是顶着如此磅礴的大雨赶来的吗?
  先前少年失约时的委屈与失落被心疼所替代。
  垂低了眸, 黎筝抿了抿唇,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之后,那句“今日遇上何事,怎么来的如此之晚”缓缓到了嘴边, 最后,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殿下,这种天气,您便是不来,或者晚些来, 也是——”
  “对不起。”
  少年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他打断了女孩的话,急切地道:“白,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对不起···”
  扶苏抱着黎筝的手不断收紧,像是要将她抱得喘息不过来。
  “殿下, ”
  黎筝从他不同寻常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些什么,被按在对方怀里的身子挣了挣,头颅往后使劲仰了少许,终于能抬起手,捂住了少年道歉个不停的嘴。
  可纵使她已然奋力后退,两人间的距离仍旧近得快要贴在一起。
  四目相对,黎筝呼吸一滞,下意识的错开黏连在一起的视线之后,干涩的嗓子才又能够重新说话:“殿下,您究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能···与我说说吗?”
  扶苏眸子一颤。
  轻敛下眼皮的动作,将不愿的意图表现得明显。
  此刻的他就像只受伤的野兽,即便身边已经有了他人的陪伴,还是更习惯于独自舔舐伤口。
  而黎筝却想要当他受伤之时,那个能够给予他疗愈,让他放松警惕,露出伤口,翻出肚皮之人。
  “殿下,请与白说说吧。”
  少年心房的边境被黎筝敲动,扶苏的嘴在女孩温热的手心之下轻轻开合。
  然而,他仍旧犹豫、踌躇。
  想到那个事实将会给白带来多大的伤痛,总是无法拒绝少女的扶苏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没能把齐国公主的事情道出口。
  少年垂下眼眸,敛起所有的情绪,给予的,仍是一句“对不起”。
  黎筝叹了口气,也知晓让他人放下防备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好在她有大把的时间,对此并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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