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第148章
  茶室中龙鱼混杂, 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就连往君王的奏折堆里塞东西这种事都敢做,更别说是私下里处置一个名气未显的青年人了。
  赵佗心里清楚, 如果张良敢再明目张胆的偏帮赵黎大人,就会被视作内奸,连茶室的门都迈不出去,便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在风华正茂之时迎来如此结局, 换做旁人也就算了, 但此人可是赵黎大人亲口表明看重的张良啊!
  犹豫着要不要冒着暴露的风险为张良开脱一二,那厢的青年却处之泰然,没有半点忧急之情。
  “诸位误会了。”张良嗓音温润, 语速不急不缓地道:“在下只是考虑到君王对这件事的态度,担心短时间内再来一次,会让君上加大对我们的搜查力度,所以才出言阻止的。”
  “不论要达成什么目的, 都得先以自己的安危为上才好不是吗?”
  青年顶着张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的脸,说出的一字一句都带着“为君所思,为君所虑”的意味,半点夹带私货的心虚感都没有,十足的令人信服。
  一番话下来, 茶室内的人已然信了半数之多。
  目光轻轻扫了眼众人的表情,青年上前一步,再接再厉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用了足足十年才报的大仇,我等欲成大事, 自然也要懂得蛰伏隐忍!诸位大人,欲速则不达呀!”
  说是欲速则不达, 实际上,却是要将他们再次行动的打算给按回去。
  张良眸光微闪。
  受命黎筝,他必须从咸阳纷乱繁杂的势力群体中,找出陷害她的真凶,可事态急迫,线索几近于无,还以为会陷入漫长的瓶颈期,谁知,只是出门上个街的功夫,就遇上了正主。
  调查真凶的瓶颈不攻自破,刚被带进茶室,来不及一一记清这些结党营私,陷害赵黎大人的凶狠奸诈之辈的面孔,张良就听有人要将第二张“污水状”呈到君王面前!
  前一张污水状所造成的影响,到现在都还让赵黎大人名下的商铺受到亏损,他如何能让后一张污水状再呈到君王面前?
  张良神经紧绷,心头是游走于钢丝线绳之上的危机感,可局势不容他后退半步,再迟一刻,“污水状”就要被递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以在下之见,这张污、咳,这张状书还是稍微等上一段时日,待到君王平息了愤怒,遗忘了这次的事情后再寻人偷放的好。”
  张良看向茶室内唯一一个少年人,目光带着隐晦的戒备。
  他的说辞在其余人听来或许还有几分道理,但于这个差点拿到一袋子黄金的少年人来说,可就是要跟他抢这从天而降的富贵了。
  而出乎张良意料之外的是,最先开口反驳他的并非赵佗,反是个面容倨傲的中年人。
  “秦赵两国战争局势危急,哪里是能等的?又哪里是该隐忍的?这张赵黎的罪状书,明日必须呈到秦王嬴政的案几上!”
  旁边两个一胖一瘦的男子也跟着符合:“是啊,现在我们递匿名信已经出了成果,虽然秦王明面上不表,连纸上写了什么都不与臣子说半句,可私底下不还是封停了邹氏店铺?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君王心中种下,他们君臣二人之间,再也回不去以往的和睦。我们当然要趁着君王猜忌那姓赵的小子之时,赶紧将这第二张纸送上去!”
  “没错!再给那赵黎屁股底下加一把柴火,这一次,我就不信烧不死她!”
  张良听得指尖一颤,心中焦急而愤怒:“万事皆需三思而后行——”
  话语一顿,看着这些赵国旧臣的坚定脸庞,青年忽而明白过来,这般局面已经不是他这个刚加入的局外人能够插手的事情了。
  再劝下去,他们只会怀疑他的用心。
  闭上嘴,张良看到了人群中气定神闲,与他人身周情绪皆是不同的赵佗。
  与他一样,少年似乎是这场聚会中的另一个局外人,他虽然身处旋涡的中心,却与他人格格不入。
  少年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那视线过于奇特,让张良一下脱离了茶室的喧闹,仿佛站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耳边仅剩下死寂。
  这一秒,唯二的两个卧底对上了眼。
  “我也觉得此事不应压后,毕竟这位老丈都已经拜托过我了。”少年眯眼看着稍稍高出他一头的青年人,在气势上没有弱下半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老丈,我自然是要将这件事完成的。”
  赵佗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
  出色的外表和伶俐的口才,或许是他能迷惑住赵黎大人的主要特点,但此人在赵黎大人失势之时反过来投向敌人,于人品方面有着巨大的缺陷!
  少年在心中默默惋惜黎筝的一番爱才之心竟给了一个白眼狼。
  对待青年的态度骤然变得不善起来,赵佗用力地将污水状从老丈手中抽出,放到贴着胸口的前襟之中。
  他起身之时,还不忘弯腰将地上沉甸的黄金袋子提起系在腰上:“老丈,东西和钱我都带走了,对外就说这是将茶室卖给老丈后所得的报酬。信纸明天就会出现在君王的案几上,诸位都放心吧!”
  这状书是他告发聚会众人的证物,如何能在即将到手之际交还回去?
  还好捣乱的青年没有成功,否则如今要着急的可就是他了。
  往门口走到一半,赵佗想到黎筝对张良的看重,终究是又从门口折返了回来。
  他笑着搭住了青年的肩膀,装作自然地道:“我对这位张良先生稍有好奇,不知可否从这里借回去聊上两句?”
  经过方才的意见不合,聚会众人对待青年不如初时的热情,他们向赵佗点头,挥着手让他随意带走。
  张良因赵佗的突然临幸有些微的错愕,但又为自己再一次有了接近信纸的机会而感到高兴。
  跟着少年一路走出茶室,张良开口问道:“聚会用的那间茶室,竟是属于阁下的?”
  咸阳的地段寸土寸金,这样一个少年人,居然能在最为热闹的地段拥有一间氛围清雅,宽阔的茶室,着实是让张良好奇不已。
  并没有开口解释,少年只是粗浅地点了两下头当做回应,带着张良走到某一地带时,他突地抬起手,朝某个方向一晃。
  街边一个垂头侧脸的青年回应似的从脖颈中摸出了一枚口哨,猛地吹响。
  被这骤然间发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张良还没反应过来,四下里就冲出好几道身影,飞也似的跑进了茶室。
  他们冲散了路上的人群,笔直的从四面八方朝着茶室而去。
  “让开!都让开!朝廷捉拿要犯!闲人退散!”
  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茶室里鸡飞狗跳,人声鼎沸,那些身份贵重,锦衣玉食的老大爷们显然不是这些青壮年的对手,一时间,呼疼、桌椅翻倒的声音接连响起。
  张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又转头睨向身边的少年人,他明白了什么,脸上徒地展开一抹爽朗的笑。
  “哈哈哈,原来子房先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赵大人的安危已有人在顾怀了。”
  既然茶室里的这些人是陷害赵黎大人的罪魁祸首,那么捉拿他们的人,自然是来帮助赵黎大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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