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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林莫看她的眼神有种大人看小孩的宠溺,温和且宽容,“所以你是为了吃饭才急着回来的?”
  南蓁拿着叉子的手一顿,脸上轻松的神情消失,片刻后,她慢慢直起身。
  林莫有瞬间的后悔,或许应该等她吃完饭再问。
  但话已出口,没有回旋。
  “思卉的朋友圈,我都看见了,你们回来大半个月了。”
  南蓁为人一向认真负责,接下的工作要么不做,要么就会一直做到底。
  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比起她回来之后不联系他的原因,他更好奇是什么让她放下了工作。
  林莫温声问:“可以跟我说说么,出了什么事?”
  客厅里没人说话。
  空调呜呜的运作声单调而嘈杂。
  南蓁盯着茶几玻璃下的病例本,突然想起那年陈厌伤了手,接他出院回家的路上,他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公寓楼,对她说,我第一次知道被人接回家是这种感觉。
  她那时惊诧地反问,‘什么意思?游阿姨...你妈妈没有接过你?’
  陈厌摇摇头,声音平静到几乎是冷漠,‘她没有接过我,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吃饭,睡觉,上学。连小时候发烧去医院,也是邻居发现我昏倒在家里才送我去看病。输完液,我再一个人走回来。那天是晚上。那个夜很长,我那时以为我永远也走不出那夜。’
  他说着,回过脸来对她轻轻一笑,笑容苍白,却因真心而明亮。
  ‘我很高兴,高兴你能来接我。其实我可以一个人回去。但是你来了。谢谢你,南蓁。’
  彼时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南蓁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从陈厌脸上看到了一点新生的希望。
  就只有一点点。
  但一点点已经足够让她自私的心被狠狠拷打。
  她突然之间有点理解那个词——
  相依为命
  原来当一个人把希望建筑在自己身上是这样的感觉。
  是另一个生命依靠过来的重量。
  她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口不择言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憋了半天才生硬地纠正他,‘没大没小,你要叫我姐姐的知不知道?’
  陈厌听完没说话,只是笑意更深,一双桃花眼里有淡淡的光细闪,好看得让人心里发软。
  ……
  那时候的陈厌,脆弱又透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全然不似后来这般……冷酷,还有强硬。
  沙发上,林莫看着南蓁沉默的侧脸,忽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清透的眸子里盛着淡淡的忧愁和无奈,仔细看,还会发现那里面掺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柔软与甜蜜。
  自从离开那个人后,她很久没再露出过这种神情。
  心中忽而冒出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
  脸色微凝。
  “南蓁,你...”他没说完。
  南蓁轻轻侧过脸来,看他的眼神异常真诚。
  “林莫,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
  月底的z市来了台风。
  大雨下了整整一周,暑热被消减,潮湿又过了头。
  南蓁坐在竹园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从这里能看见外面被雨水洗得翠亮的细竹。浓郁鲜亮的竹叶茂密相依,互相鼓励着熬过了一夜又一夜的雨。
  膝盖处隐隐的酸痛让她不自觉用手摸了摸。
  二十分钟后,孙馆长坐在她对面,签好了美术馆的转让协议。
  孙馆长年事已高,又常年从事教研工作,对经营这件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当初决定创办纪念美术馆本是为了配合政府的文艺工作计划。当年在各种政策的扶持下,美术馆也辉煌过一阵,而今看着美术馆逐渐凋零,他心里并不好受。幸好南蓁回来了,还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好好经营,他无比欣慰。
  “南蓁啊,作为馆长,我得谢谢你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其实当年在学校的时候,我和其他几个老师就已经注意到你了,你有天分,也有毅力,后来出国深造也很用功。有件事我倚老卖老地想多句嘴问问,你既然学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画了呢?”
  南蓁微笑,“我还在画,只是很少拿笔了。”
  孙馆长有些惋惜,“唉,都怪老肖当初执意把你和向隅带去跟他干活,要我说啊,跑剧组哪里是艺术家该做的事。”
  南蓁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艺术家,至多也就是个学艺术管理的研究生罢了。
  “艺术需要情绪,情绪太耗心血。可能是我血气不足吧。”她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也幸好我去跑了剧组,不然也没能力接下美术馆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孙馆长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再多说什么。
  签好了协议,后面还有一些手续要办,孙馆长体谅南蓁一时拿出这么大笔的现金不太容易,同意让她先付一百五十万做为定金,另一半等这些手续都办完后再付。
  送走了孙馆长,南蓁就这么坐在窗边看竹子,直到又开始下雨,雨珠淅淅沥沥地趴在玻璃上,像透明的眼睛,一颗颗都看向她。
  她无疑是美丽的。
  阴雨天的下午,窗外灰蒙蒙的光线让她的清冷与忧郁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有按捺不住心动的男士上前询问是否可以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南蓁转回脸来,翦水的眸子比窗外的雨珠还要透明。她并未出声,甚至没有表情。
  像被微凉的雨丝浸润,男人从她空灵的眼神里读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微哂一声,尴尬地转身离开了。
  纪向隅从楼下上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等那男人走开,他抱着手臂大步上前,坐在南蓁对面啧啧摇头,“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
  他一来就给了她如此评价,南蓁冷眼睨着他,“既然如此,那我就无情无义地不还钱了。”
  纪向隅只当没听见这话,手一摊,好奇问,“我以前没觉得,但瞧你刚才的表情,啧啧,那叫一个冷淡哟。你这都是跟谁学的?也教教我呗,下次我好拒绝剧组那些脑残粉。”
  南蓁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学费二十万。”
  “我哪还有钱!我都被你榨干了。”纪向隅挑眉点了点她面前的那份转让书。
  南蓁拍开他的手将文件收进包里,“去去去。”
  “真小气,看都不让看。”纪向隅歪着身子翘起二郎腿,“这美术馆现在也有我一份好吧。”
  为了凑齐买下美术馆的三百万,除了宁盼的资金,南蓁不仅掏空了自己,也掏空了纪向隅。只是他这些年来挥霍无度,东拼西凑出来五十万,还差三十万。
  他挺好奇最后这三十万是怎么来的,但南蓁打死都不肯告诉他。
  想起这事儿他就忍不住抱怨,“哼,我就说你前几天怎么对我那么好,还把车给我开。结果全都是为了我的钱。你这个势利眼的女人!”
  “我无情无义、我势利眼?好啊好啊。”南蓁脸色一转,“姐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走!”
  纪向隅:“...去哪?!”
  -
  南蓁之前一直在利用闲暇时间经营美术馆的视频账号,引流效果不错,今年还被评为了本地艺术自媒体的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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