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以这几个小孩的挑衅我绝对不会忍着。
  和从前不同,这一次有夏油杰帮我。
  夏油杰可以一打三,但是他们有四个人,而且我的体格比不上男孩子,所以哪怕最后胜利了也是会挂彩的。
  父母都不在家,是夏油母亲给我们处理的伤口。
  她没有任何想要去找那些小孩算账的想法,也不会责怪我们,只是在处理伤口之后对夏油杰强调:“小杰要保护好小次,你是哥哥。”
  夏油杰是二月出生的,出生之后就迎来了春天;我是六月出生的,出生之后就是盛夏。我的生日名字都和这具身体原来的一致,这大概就是我穿越的契机。
  仅仅大了‘我’四个月而已,明明是同龄人,但他被多次强调‘要保护好妹妹’。可实际上我现在比他大二十一岁,如果我没有逃出那个家,我会有一个比他还大的小孩,可能还不止一个。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抗拒这样的关系,包括夏油杰在内的其他人都很乐意。
  夏油杰的体贴大概是从母亲身上遗传的。因为我的创可贴上印着白雪公主,而夏油杰贴的印着奥特曼。夏油母亲专门为我这个小女孩准备了创可贴,并且不介意我们去和其他人打架。
  我盯着手指上的创可贴,将在心里蓄谋已久的问题问出口:“夏油你见过你妈妈生气吗?”
  夏油杰从书里抬起头沉思了片刻,朝我摇了摇头:“没有。”
  “怎么了?”
  大拇指轻轻磨着创可贴,我甩了一下脑袋里的浆糊,含糊不清地糊弄他:“没有。”
  但是为什么呢?真的会有人不会生气吗?
  这个问题,在我第二天看到夏油母亲签收国际快递时,得到了答案。
  我站在二楼,快递员把快递搬进屋子,然后出来把文件递给在秋千上摇晃的夏油母亲。我和夏油母亲‘面对面’,她在一楼的秋千上,我在二楼的阳台上。
  她看不见我,我看得见她。所以她未掩饰的不悦情绪被我捉住。
  那是收到丈夫礼物的表情吗?正常的话,应该是高兴吧。
  但她签名时候的表情就跟死了丈夫一样。
  于是我奔下楼,敲响夏油杰的家门。
  门很快打开,是夏油母亲开的门,她脸上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温柔,也像往常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将我迎进门。
  夏油杰站在刚刚那个快递箱旁,手上捏着一张明信片之类的东西,耳朵通红,情绪应该很激动。我很好奇他看到了什么,急急换好鞋去他身边。
  他手上拿的是照片。是夏油父亲和几个非洲小孩的合影,每个人都很快乐,他们的笑容和阳光一样夺目。
  夏油爸爸很好看。他们一家子都很好看。夏油杰融合了母亲的艳丽和父亲的硬朗,如果不笑的话,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但只要他一笑,就绝对会被他蛊惑。
  夏油爸爸的笑容没有那丝魅惑,但他的笑容依旧动人心弦。这是他的个人魅力。他和那些小孩打成一片的时候,夏油杰正在暴揍那些说他没有爸爸的小孩。
  如果是我,我绝对会讨厌这样的父亲。虽然他比我上一个父亲好一万倍,但是我还是会讨厌他。可夏油杰很喜欢。
  拿着这张照片傻乐。
  照片上还用钢笔写下了寄语,用中文翻译就是“勇毅笃行,长风万里”。这大概是提前寄给夏油杰的入学贺礼,因为一个月后,我们就要入学了。
  和夏油杰的高兴不同,夏油母亲在我看来有些落寞。她坐在沙发上,对丈夫寄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只扭过头看向庭院里的风景。
  春天快来了,枯树开始发芽,草坪也有几抹绿意,万物都开始复苏。
  那夏油母亲的爱情呢?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寒冬。
  她并不想成为多伟大的存在,也不在乎社会的黑暗,被欺凌的弱小。她只在乎她身边的人能够好好的,只要她珍视的人过得好,那这个世界就是完美的。
  但她还是接受了夏油父亲的选择,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阻止。所以得不到缓解的思念,压抑的爱意都被她收起,防止自己在日复一日的期待中让这爱意崩溃。
  为什么从不生气,为什么视而不见。因为只要‘不记得’,只要‘看不见’,那一切就是完美的。没有令人作呕的弱肉强食,没有不知归期的爱人,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好的。
  很鸵鸟,但很有效。
  而夏油父亲,知道自己身为人夫的责任,也知道婴幼儿期应该好好陪伴小孩,但还是选择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是绝对的英雄,也不会将沿路的荆棘告诉被迫和他同行的家人。
  两个人都是鸵鸟,都是极致的理想主义,都认为只要看不见那就不存在。
  回到家后我还久久不能忘怀那样的画面,夏油杰拿着照片在那里傻笑,夏油母亲坐在沙发上等待自己的春天。
  我缩进被窝,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计划是多么无力。
  在这样的环境下,夏油会成为英雄是必然的。
  我快满六岁了,再过三个月,我就满六岁了。我大概率真的是只‘猴子’。‘猴子’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向咒术师寻求帮助,以及躲在安全区域不拖后腿。
  所以我计划阻止夏油杰进入高专,阻止夏油杰被绢索发现。起码这样,他不会走向那条路,不会再坐在盘星教内看着落日发呆。
  而其他的,只要我提前把已知的信息告诉五条悟就可以最大程度地扳回局面。
  至于未来是否会崩坏,是否能拯救所有人的死亡,那是我不得不放弃的东西。
  也是现在我才发现,不止夏油父母是鸵鸟,我也是。面对不愿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我们都选择了逃避。还不如杀亲证道的夏油杰来得勇猛。
  所以我拦不住夏油杰,他一定会出风头,一定会被夜蛾发觉,一定会成为咒术师。
  我能做的只有像个跟屁虫一样时刻关注着他,告诉他那些节点,承担他的怀疑,承担崩坏的风险。但很容易被绢索盯上,那个千年的老狐狸,还被命运之神眷顾,得到想要的所有助力。
  如果绢索改变了计划,前期的平a躲过去了,后面的大招没躲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我用了力气,指甲嵌入我的皮肤,疼痛清晰传进我的大脑,我没有看见故事的出路。
  大概是心焦,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母亲来找我的时候,我只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全身也烫得要命,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只是醒来时发现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父母惊讶,脸上还带着泪痕;夏油和母亲也在病房里,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医生反复地翻着手里的报告,皱着眉头,好像在质疑自己的用药。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医生下单了病危通知书。医院查不出任何原因,正建议我父母转院。为了保住我的命,给我稍微加了一些成人用药,让我可以撑到更高级的医院。
  但是刚挂上液体,我就醒过来了,体温也下降了,对答如流,一切都很正常。
  简直是奇迹。他们都这么说。
  第一天晚上送来,第二天早上准备转院之后断崖式退烧,到下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完全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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