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要做咒术师了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脸颊传来湿意。这是‘王雅次’的眼泪,还是我的眼泪?
  可能是我们的。
  母亲攥紧了我的衣袖,朝我靠过来,脑袋抵着我的肩膀。我被她撞得一愣,身子晃了晃,脑袋和心也随之一晃。
  肩膀处传来她的啜泣和颤抖,我低下头看向她的发顶有些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
  “我有一点饿了,”我呆呆地看着父亲与母亲身体的夹角之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任何人存在。
  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稳,一点难过都没有,“我想喝排骨汤。”
  母亲松开了我的衣袖,脑袋也从我肩膀上离开,我看向的虚无之地有了她的存在。
  她举起手指向我耳后,带着绝望道:“你不考虑我们,也不考虑津美纪和惠吗?”
  我没转头看她手指的方向,两个小孩肯定还在睡着,我们刚刚说话的声音都很克制并不会吵醒她们。
  母亲晃了晃我的肩膀,脸上早没有了以往的淡定,她咬着牙:“你以为是谁发现你昏倒在家的?”
  她更用力地晃了晃我,好像要把我从这具身体里摇走。
  “是津美纪和惠!!!”
  “你这几天都在家里,她们一天比一天期待回家看到你。”
  “可她们一打开门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你。”
  “好了,”我摇摇头,眼神空洞:“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妈你别说了。”
  她站起身在病床边来回踱步,愤愤道:“你不想听我就偏要说。”
  “你知道她们哭得有多厉害吗?先不提津美纪,惠平时多腼腆的一个小孩,”
  “够了!”我猛地出声喝止了母亲的言语,将手里的水杯丢了出去。
  我闭上眼睛忍着情绪重复道:“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
  记忆里,我晕倒的时间距离她们下课时间还剩下三分钟。如果不是那个感冒药不起效果,今天的意外就不会发生。
  摔在地上的水杯骨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姐姐!”
  是惠和津美纪的声音,声音里只有雀跃,看来没有给他们留下阴影。
  我睁开眼睛转过视线看向他们,带着歉意道:“啊-吵醒你们啦?抱歉抱歉。”
  他们趴在病床边摇了摇头,两双眼睛一眼不错地盯着我。
  看来还是有一点影响。
  我伸出手打算将他们抱起放在病床上,在我碰到他们前,他们就躲开了。母亲起身离开坐到沙发上去,父亲趁我愣神的功夫将两个小孩抱起放在我对面。
  这次他们没有躲。
  人小鬼大。我哪里有那么弱,咒术师的肉/体都会被强化的好不好。
  我抱起双臂,闭着眼睛微笑点头:“惠惠和津美纪都可以把我送到医院啦,是大小孩了呢。”
  我睁开眼睛揶揄道:“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妹妹,我真的好有福气。”
  他们憋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的骄傲快要写不下了。
  惠补充道:“还有哥哥。”
  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点头:“没错,他也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弟弟妹妹。”
  “不是!”惠有些急了。
  津美纪接过话茬:“是哥哥带着我们送姐姐来医院的。”
  “啊?”
  是夏油杰送我来医院的?这么巧?
  惠又补充道:“也是哥哥办的手续,通知叔叔阿姨打电话。在叔叔阿姨来之前都是哥哥做的……”
  他皱着眉思考一下,然后立马接上:“检查!”
  ……
  那这次应该算皆大欢喜?
  等一等,
  夏油父母没事吧?
  我起身想要回去确认,但不止父母,连惠和津美纪也拦着我不让我下床。
  他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只知道要把我禁锢在床上。
  我实在拗不过他们,只得回到床上躺着,老老实实地带上氧气面罩,尽职尽责地做一个病患应该做的事情。
  母亲留下守着我,父亲领着两个小孩回去了。出病房前我冲津美纪眨眨眼,津美纪也冲我眨眨眼。
  没多久,手机响起。
  我打开一看,果然是家里的电话。
  “姐姐,我们刚刚去过哥哥家啦。我们在一楼看到了夏油阿姨,她在收拾卫生。我们没见到夏油叔叔,但是出门的时候哥哥正好下楼了。”
  “我们跟他说了你醒过来了,哥哥笑了一下,揉了揉我们的头发。”
  夏油父母没事,夏油杰还能在那个家里笑出来,那这次就是happy ending。
  “好!”我满意道:“那你们记得收好哦~”
  “嗯!”
  我给他们俩的咒符没用上真是太好了。
  许是我脸上的轻松过于明显,母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盯着我。之前,好像只要我离开她的视线就会逃走一般。
  虽然……的确是这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夏油杰没有叛逃,那我便没什么好着急的。
  夏油杰没有叛逃,这件事让我兴奋地睡不着觉。
  这种情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宣泄,只能发泄在自己的身体上。
  嘴唇紧抿,指甲嵌入皮肤里,没有痛意只有刺激的爽感。
  真想高歌几曲。最好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那种。
  父亲来送排骨汤的时候一脸问号,不知道在他回家煮汤的这段时间里我发生了什么。他看向母亲,母亲也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喝完汤吃完肉,顺了顺自己的胸口赞叹道:“爸,你做的排骨太好吃了。”
  父亲笑了笑,母亲曲起手指作势敲我的脑袋,他们又一次向我妥协了。
  所以我回到病房时看到母亲依旧熟睡时内心止不住地庆幸,取掉咒符后钻进被窝在心里感叹:还好没掉马,他们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但是没办法,哪怕津美纪跟我说了夏油父母没事我也忍不住想要回去看看。
  借着月色看着夏油家里熟悉的摆设,玄关处的鞋子井井有条。夏油杰的鞋子紧挨着他父母的,他没有和‘猴子’保持距离,这种细微之处他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
  屋子里没有血腥味,也没有咒力残秽,一切干干净净一如往常。
  真好。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彻底摆烂接受了自己‘病患’的身份,安心躺在病床上输液。下午护士刚取下针头没多久,惠和津美纪就走进来了。
  津美纪吹了吹我的手背,撅着嘴道:“昨天姐姐的右手被扎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就是刚刚那个护士姐姐扎的。”
  我揉了揉她的脸蛋,心里暗暗发笑。那可是最高硬度的材料,怎么可能扎得破,说起来———
  “吱呀——”门被打开,我以为是父母。没想到是去而复返的护士,她把下午的药递给我,看着我喝下。
  吞咽的时候我又在天花板上看到一只咒灵。我皱起眉有些不悦,昨天我从昏迷中醒过来告诉我依旧还在这个世界里的那只咒灵已经被我祓除了,这才不到十二个小时,怎么又来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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