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温柔的,带着一点亲近的责怪。
“怎么不进来等我。”
你牵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不用那么小心翼翼,铁朗。”
和自己不同,研磨知道黑尾铁朗其实很喜欢被管教,就像现在这样。每当姐姐说点什么,黑尾铁朗都会乖乖地听着,眼睛愈发明亮。
换成研磨,他会跟你冷战。
小时候他跟父母犯倔是真的会绝食,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姐姐的脚步是家里最轻的,等研磨听见时,往往意味着你已经站在门口了。
站在门口的你只会敲两下门,很慢的,叩——叩——然后用冷静的声音说:“研磨,开门。”
他的性格潜移默化受到姐姐很多影响。不会示好、不会低头的人,自然也不会吃这一套。
你顺着渐近的脚步声回过头,看见研磨递来一张卡带,是《超级马里奥派对》。
这个游戏需要配置很高。高就高在,越多人一起越好玩。
他低着头,也没有看你:“你带走吧,反正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可以陪我玩。”
弟弟长大了,知道动脑子卖惨萌混过关了。
你接过卡带,研磨就是在这时上前一步抱住了你。你的另一只手还牵着黑尾铁朗。
但是黑尾铁朗在笑。
研磨把下巴搁在你的肩膀上,微微驼着背,脸埋进雪白柔软的脖颈:“我饿了。”
他说:“去吃饭吧,三个人一起。”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会安慰、也不会示弱的姐姐总是用这句话来打圆场。
因为不会撒娇的弟弟总是。
“我饿了。”
这样别扭的说着。
小小的孤爪研磨打开一点点门,从门缝里仰视着自己那面色冷淡的姐姐。
餐桌上留着饭菜,爸爸妈妈已经出门了,你把盘子放进微波炉。
“研磨,不是答应过不会再熬夜玩游戏吗?”
“可是很好玩……很想要快点通关……”
“小孩子没有熬夜的权力。”你说:“想要不被管束的话,就快点长大,从家里搬出去,就没有人可以管你了。”
送你登上新干线后,两个人慢悠悠一起往家的方向走着。
“研磨鼓励我来告白的时候,我很高兴,又很羞愧。”黑尾铁朗说:“我那个时候在想,如果对手是研磨的话我绝对赢不了,因为姐姐最在意你了。”
正午的阳光盛灿如金,孤爪研磨平静地说:“对不起,小黑。我反悔了。”
最珍爱的姐姐和最要好的朋友,这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对自己是最优解——孤爪研磨曾经这样认为
同样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同样是最在意自己的人。姐姐不会因为和陌生男性恋爱而离开家里,暗恋姐姐很多年的小黑也能够得偿所愿,三个人能够继续像这样开心的待在一起,最重要的人一个都不会失去
完美的happy ending,如果孤爪研磨对你的感情能够止步于姐弟的话。
黑尾铁朗为了告白而邀请你出来约会那天,身后其实缀着一葫芦的部员。运动少年们艳羡地看着。
孤爪研磨注视着两个人的背影,不明白恋爱有什么好向往的。
但是洞察敏锐的学长这样对研磨说:“你和黑尾,看学姐的眼神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什么啊……
被点破的研磨并没有想象中惊讶,他只是,恍然大悟。
那不是当然的吗?
弟弟喜欢姐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不过。在彻底长大之前,要忍耐……在那之前,在有足够的底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要忍耐。这是你教给研磨的。
可惜孤爪研磨比自己想象得更加不擅长忍耐。
他看见黑尾铁朗将你送到家门前,看见往日爽朗的小黑试探性地去牵你的手,看见你微微用力把他抓到自己面前、踮起脚尖亲了一下。
黄玉色的猫瞳不可置信地竖起。
“如果小黑可以的话,我也可以吧?”
这种感情是不对的——你没有像这样指责他,事实上,你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不是研磨撺掇铁朗来向我表白的吗?”
孤爪研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你。姐姐仍然像过去一样,像置身事外一样,说着管教的话:“研磨,你要自己承担后果。”
第二天,他听到你对爸妈说要从家里搬出去。
这就是你的答案,和他要承担的后果。
除了等待长大之外,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向小□□歉。
黑尾铁朗安静地听完,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下次也一起吃饭吧,三个人一起。”
……真过分啊。孤爪研磨在心里想,真过分啊小黑,竟然已经偷偷长大了。
人要吃饭,一日三餐,日日都要。
所以总是忽视,能够一起吃饭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黑尾铁朗第一次和邻居家的姐姐说上话,是你来公园里接研磨。
夕阳落下,不爱动弹的阿宅早就丧失活力,像一株枯萎的植物被从地上拔起来,不情不愿地拉住你的手。
不是因为不想回家,而是觉得跟姐姐牵手很逊——小男孩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发芽,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管束。
“我走咯,小黑。”
“那个、我也一起……可以吗?”
话语回应的是研磨,但黑尾铁朗的眼睛是看着你的,他有点紧张,手指捏着裤子上的白线,自己回家也不是不行,他经常自己回家。自己和研磨的家在一条街上,又念的一所学校,所以常见你来接研磨回家。
跟研磨熟悉起来,敢大喇喇站在孤爪家玄关喊他的名字,是后来的事。那时黑尾铁朗才搬家过来没有多久。搬家来第一天爸爸就带着他一起去拜访邻居,黑尾铁朗就知道孤爪家有一对与他年纪相仿的姐弟。
初见时研磨的姐姐没有笑,也不冷漠,只是淡淡地向他点头。
你跟他说话时也没有笑,不冷漠,点头时脸颊线条柔润。
已经抽条的女孩和泥巴里打滚的男孩子们差距太远了,整洁、漂亮,这时研磨像是为了替他撑场似的叫了一声“姐姐”。
“黑尾君,对吗?”
黑尾铁朗还在想那一声姐姐。姐姐,亲密关系里小小的权威,他点点头,随后被摸了摸脑袋。
“一起回去吧,天要黑了,我和研磨送你回家。”
黑尾铁朗高兴地跑到那只刚刚摸过自己脑袋的、空着的手边,被牵住了。
柔软又温暖的手,是姐姐的手。
三个人一起走回去,说着话,天色暗下来。
你将视线从男孩亮晶晶的眼睛转向不见灯光的黑尾宅。
黑尾铁朗和研磨道完别,又看向你,嗫嚅的叫了一声“姐姐”。听见这声姐姐的研磨睁大了眼睛,没人看见。
你说话的时候音调起伏不大,轻声细语:“黑尾君,爸爸今天煮了很丰盛的菜色,要来我们家吃饭吗?可以用家里的电话跟叔叔说一声。”
黑尾铁朗愣了一下,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已经张开了:“我、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