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奏的道义是音合,并非是所有人都吹出正确的音,而是一种乐器并着另一种乐器,情感夹杂着情感,两相交融才能奏出和谐的乐章。
  在合奏中,在无数奏响的乐器中,我的乐声大概会很难听清,而且体育馆要比演奏厅还要空旷,配合着欢呼喝彩声,更是难上加难。
  但我还是希望双簧管的声音会能更高昂响亮一些。
  大概过了几周,吹奏部去体育馆演奏。
  稻荷崎的排球部是春高的县冠军,因此能跳过周六的第一轮,周日才迎来第一场比赛。
  我坐在第五排,看见排球部的人从选手通道一齐走出来,他们的人真的很多,除了正选以外还有很多没有号牌的选手,而在队伍簇拥中的双胞胎更非常明显,宫治是12号球衣,而宫侑是13号球衣,因为才一年级序号靠后。
  吹奏部部长站在最底下,负责指挥,扬手让我们全部起立调音。
  第一首曲目是稻荷崎的主题曲。
  还是那个离谱的故事,那个爱上排球部男生的学姐据说为爱谱曲,最终写出这一首排球部的专属应援曲。
  我真想吐槽女人不要恋爱脑,别太宠排球部了,居然还给他们谱曲。要是我,男人一巴掌,排球部的男人更是两巴掌。
  部长的指挥棒一挥动,稻荷崎吹奏部的乐声扬起。
  这首主题曲会一直演奏到比赛开始,我的余光看见周围人颇有兴致地看过来,还有人打着节拍,显然很享受赛前的这段表演。
  当发球位出现第一个人,按理说指挥会停必打出休止手势,但第一个发球手是宫侑。
  宫侑选择的个人应援曲也是这首稻荷崎主题曲,所以我们这次可以不间歇地把这支曲子吹第二遍。
  我记得这个家伙有点大病,部长和我们强调过好几遍一个特殊要求。
  想到那个特殊要求,我都想偷偷给他一拳,吹奏部不是他的玩具,居然还想那样……
  乐声越扬越高,踩着整齐的节拍,全场都注视着聚光灯下的黑发少年。
  宫侑沉默地站立着,单手持球,右手举起。
  只见裁判的发球哨一吹响,他做出一个极度张扬的握拳动作。
  在他挥臂的一瞬间,像是帝王的号令,吹奏部的乐声骤止,全场为他而静止。
  “可恶!!真让他装到了!!”
  我无能狂怒。
  虽然稻荷崎排球部顺利地拿下县预选赛的冠军,但我很不爽,一边吃饭一边捶腿。
  因为我的地位正在被严重威胁。
  天呐,油管已经有宫侑那个逼王的发球视频,而且播放量越来越高,不断向我的35亿节目精彩集锦cut接近——我绝不允许我的稻荷崎第一帅哥的头衔被这个家伙抢过去。
  我不敢当着面骂这位新晋校园男神,所以只能午餐时间对着宫治骂宫侑,一是因为他们是一张脸,看见宫治皱眉就仿佛能想象宫侑畏惧我的表情,二是希望通过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把我的怨念传递过去。
  “你至于这样生气吗?”
  “我们两个可是一个赛道的,能不生气吗!”
  “什么赛道?”
  “骚包的搞笑王子。”
  “……”
  这句话一定戳到宫治的笑点,反正他闷闷地开始发笑,但又怕我打他,努力忍住自己的第一反应,导致眼泪都要挤出来。
  我眯起眼睛,不满地质问。
  “你不觉得我是稻荷崎的王子殿下吗?”
  “你是女生吧……可以参与评选吗?”
  “女生就不能竞争这个位置吗?”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对他非常失望,“你这是性别歧视!”
  “……对不起……哈哈哈哈还是太好笑了。”
  为了战胜宫侑,我决定去染发。
  这是我很早就想好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天生就有靓丽鲜艳的头发,我之前去东京玩,还在街上遇到过一排彩虹脑袋,真令人惊讶。
  虽然我是黑眼睛黑头发,并且对此引以为傲,但为了帅气一些,我想后天改变造型。
  我要去染一个发尾,红橙黄绿青蓝紫,无论什么颜色,都能让我的鲻鱼头帅上加帅。
  宫治说也想染发,他的目的和我不同。
  宫治希望和宫侑那家伙有所区别,让别人能一眼区分他们两个,不会再错认——唉,这大概是双胞胎的必经之路,从完全一样走向不一样。
  既然都有这念头,我们两个一拍即合,约好一起偷偷去理发店,就不告诉宫侑。
  我捧着染发的发型书挑选许久,最终选定银灰色,低调奢华有内涵。宫治非常认同我的判断,居然偷学我,也染了一样的银灰色。
  这个颜色需要漂色,从早上十点,在长达五个小时后,两个银色的小灰毛闪亮登场,简直是商场里最靓丽的风景线。
  我对我的巴黎画染鲻鱼头超级满意,对着玻璃橱窗都要欣赏半天,心情好得不像话。
  “你想吃蛋糕吗?”我难得主动问他,“我来请客。”
  宫治知道我向来一毛不拔,立刻点头,他并非挑食的人,即使被我带进一个粉粉嫩嫩的店,也没什么怨言。
  “好贵啊。”我看着日本的菜单,又没忍住把日元换算成人民币,心如死灰。
  “那我来请客吧。”宫治也在阅读,“你想吃什么?”
  “不必。”我拒绝道,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做人应该一言九鼎,“说我请就我请,你随便点。”
  宫治说他没想好吃什么,而我完全不一样,我早就想好了,只不过心碎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想好不同的目标。
  我最后纠结出两块不分伯仲的蛋糕,它们看上去都又甜蜜又可人,无法割舍其中任何一个,我只能抬起头询问宫治的意见。
  “我们可以点两块,一起分着吃吗?”
  我担心他介意,毕竟上次分食鲷鱼烧,他就挺介意的。
  “没事,你不介意就行。”
  “哇,谢谢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一直觉得日漫里的那些担心实属多余,与其担心间接接吻,不如担心幽门螺杆菌。
  我立刻和宫治互通有无,我说我没有这毛病,他说他也没有。
  ——好耶!
  我立刻点单了开心果草莓巴斯克和歌剧院蛋糕,以及一杯拿铁和一杯美式,还有一块那不勒斯披萨,作为咸甜永动机的燃料。
  点好食物,我和宫治都拿着叉子跃跃欲试,等待我们的餐食上桌,顺带我趁机问他晚上是否有空。
  他没正面回答,说取决于我要强迫他做什么事情,如果是好事那就有,如果是坏事那就没有。
  “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死亡问题让宫治沉默不语,他的目光盯着我的脸几秒,然后不知为何又移开,声音极小地回答,“没发现。”
  “你是不是眼瞎。”我敲着桌子,发出了框框的响声,“我今天化了全妆——全妆!”
  我平时顺应日本的高中国情,至少会擦个隔离和口红到学校,但今天非常不同——为了让托尼老师参考最完美的我,理出最理想的头发,我昨天特意敷了面膜,今天早早起床化妆,把状态拉满。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