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眼看着江谨昀坐下来,吃了一口又一口。
  夏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抢走他正在吃的碗,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垃圾桶旁,把粥全部倒掉了。
  江谨昀没有所动,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似乎对她的行为并不是特别惊讶。
  “江先生。”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让我来做你弟弟的家庭教师,也是你的用意吧,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捉弄我了?”
  从一开始进入江家,一些事情看似天衣无缝,其实很多都是有迹可循,第一次在电梯口的偶遇,刘志仁先生和张霞阿姨对她的倾情招待,江谨昱嘴里说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下午江谨昀古怪的行为。
  他小时候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体弱,体弱又牵扯到他的很多过敏原。
  那一次,她带夏彦去陈百乔家去玩,百乔哥的奶奶做了红枣红豆小米粥,夏彦吃完后身上起红疹,不一会全身就烫了起来,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夏槐吓个半死,急忙和陈百乔把他送到附近的诊所,打了一夜的点滴他才慢慢好转下来。后来,诊所里的医生让他们上人民医院,给夏彦全身做一次过敏原,毕竟红豆红枣过敏太少见了。
  于是,夏槐攒了半年前的钱,终于可以带弟弟去医院做过敏原检测,这不检查不知道,有五十多种食物和生活用品是他不能碰的。
  她很惭愧,因为这是第二次因为她让弟弟过敏了,于是她把诊断单子上的过敏原一一记下,一个晚上全部背了下来,刻在自己的脑海。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忘记过。
  他低眸,眼里幽暗,像是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听不懂夏小姐在说什么。”他淡淡地说道,但手心都要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来了。
  “我的原名叫夏招娣,成年以后,我去办/证大厅改了我的名字,我的母亲叫齐雅姿,父亲叫夏国志,原来有个弟弟叫夏彦,现在知道了吗?你不要再伪装了,我知道你恨我们家,但他们该受的惩罚已经受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将报复施在我的身上,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是无辜的,最罪孽的地方就是跟他们有了血缘,所以我也因此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她顿了顿,咽下了尽数的委屈,然后继续道:
  “我在十四岁那年人生重新开始了。所以希望江先生放我一马。家教老师我不做了,前面的工资我也不要了,明天就把我辞退了吧。”夏槐僵硬地站在垃圾桶边上,红着双眼望着江谨昀,把心中积攒了好多年想说的话都吐露出来。”
  她心痛如绞,她说出每一个字都感受到了那种被大火焚烧的煎熬感。
  “你不做了,陈百乔的医药费怎么办?你现在不是最缺钱吗?”
  夏槐轻轻苦笑一声。
  果然,他早有预谋。
  “你的百乔哥治疗的高昂费用像个无底洞,你再不想办法,就是放弃治疗这个死路一条。”他慢慢靠近她,用那阴冷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继续开口,“我是恨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引着你发现真相。怎么,我会没对你怎么样呢?就承受不住,这么快想跟我划清界限了?你果然还是那个畏首畏尾胆小者,十年前是,现在也是。”
  她咬着嘴唇,一滴清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她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磋磨,已经无坚不摧了,没想到就他几句刺耳的话语,一下子击溃了她,让她心里又脆弱又委屈。
  “今天晚上说要辞职的这句话,我希望夏小姐考虑清楚了。万一我哪天心情好了,施舍一下,陈百乔的费用我全部帮你还完了,你就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想办法来了,你说是不是。”
  她依然低着头,缄默不语,字字句句却直戳她的心坎。
  第13章 两败俱伤
  “我真的......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那年我替我的父母受遭受到了很多谩骂和唾弃,该受的我都承受了。”夏槐越说越是力倦神疲,声音里带着控制不住的哽咽,“就看在我照顾了你几年的份上,放过我吧.......”
  他们的结果......应该是以两不相欠而告终的。
  她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么多年的卑屈一下子宣泄出来,她根本承受不住,眼泪还是簌簌掉下来。
  “那我呢?”他一步步靠近她,夏槐只能本能的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墙壁,没有了退路,只能被他抵在墙上,不容她离开半步,“我来京城的那几年,你知道我失眠了几个晚上?你以为把我送到父母身边就是做了一件好事?照顾了四五年,我应该感谢你是吗,夏小姐?还是让我再叫你一声姐姐呢?”
  江谨昀直勾勾盯着她看,周身散发着愠怒的气息,眼底蕴着不明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吃了。
  空气凝固到一个冰点,中央空调的暖气都起不到一点作用,她只觉得冬日里的屋内也很冷。
  夏槐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瞟了一眼吧台上的红酒,突然悲壮一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他,跑到吧台那边,举起就怕仰着头,直接把这呛鼻的红酒灌入口中。
  一股火辣刺痛的味道直捣入她喉咙,然后流入她的胃里,像被无数的蚂蚁咬噬着痛苦不堪。身体和灵魂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江谨昀心一紧,他没有想到夏槐会这样自残,反应过来的他,立马跨步抢走她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满地都掉落了酒瓶的碎渣子,棕红色的红酒流淌了一地。
  “咳咳——”她拼命地咳嗽着,口腔里酒精的辛辣味掺杂着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让她感到很不适,脸色一下子就泛红了,人也开始变得头晕目眩,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你疯了?这么想死吗?”他咬牙切齿,胸口起伏不定,怒火更是一阵阵在心中烧起来。
  “江谨昀。”她神色迷离地盯着他,脑袋因为沉重,站着都摇摇晃晃的,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出了他的大名,“你应该知道我对酒的敏感程度,算是我接受的惩罚,你不用管我死活,我现在从这里走出去,大概率会死在路上,如果有好心人送我去医院,算我运气好,但如果没有,也算是我的命数,这条命我赔给你,赔偿你十二年来的煎熬,这样也可以如你所愿了。”
  从小到大,她唯独对酒精过敏,而且是极度敏感甚至已经威胁到了生命。
  第一次喝酒时她初二的那年,几个小伙伴吃夜宵的时候,为了装装大人的样子,点了两瓶啤酒。因为喝不惯,夏槐就小酌了三杯,结果一会就从脸红到脖颈处,身上起了好多红色斑点,喉咙处肿胀到不能说话,人也慢慢失去意识,为了不扫他们幸,她只能强装镇定,结果脑袋越来越沉,一下子栽在地上。
  其他几个小伙伴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打了120把夏槐拉进医院。不过就喝了不到三十毫升的啤酒,夏槐插着管子把整个胃都洗了一遍,在医院又挂了整整一天水才得以康复。医生还再三嘱托,千万不能碰酒精,昨天晚上如果再多喝个十毫升可能或者再晚送进医院,可能就要送icu了。
  至此以后,她从来没买过酒精消毒液,连湿巾纸都要精挑细选买无酒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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