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乔恒抽烟,但频率极低,连加班都不怎么抽,不知道怎么这段时间开始越抽越多。
不过时恪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好奇心,他抽出烟盒,细烟刚叼进嘴里,眼前就出现一簇火苗。
乔恒给他打了个火。
“谢谢。”时恪凑上前轻吸一口,橙红星火闪烁,他很快回正身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乔恒夹着还剩一半的烟看着他。
时恪向来尊重这位前辈,“嗯,你说。”
不过手机震动声响在对方开口前,时恪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他点头示意抱歉,很快接通电话。
“在公司?”黎昀问。
时恪:“嗯。”鉴于上次犯了错误,又补充道,“在公司的吸烟室,和乔组。”
黎昀笑的浅浅淡淡,带了点捉摸不透的劲儿,他道:“虽然不需要这么具体,但是我很高兴。”
时恪喜欢听他笑,就是有外人在场不好表现,他转移话题道:“酒柜整理好了?”
“嗯,差不多了。”黎昀说,“来问问你过年的安排,山道什么时候放假?”
小崔十分钟前才在群里发了通知,时恪匆匆看了眼,说:“下周四。”
“要回江城吗?”黎昀问。
之前黎昀来找自己的时候,不曾看见他和时艳的冲突,不过万幸对方没看见。
时恪的手指在手机壳上摩挲,有些犹豫。
上大学后他就没回过家,唯一一次便是因为林轶。
虽然不回家的多数原因是时艳不愿见自己,他也不怎么想回,那种气氛不好受。
但,也有点担心。
毕竟上次她情绪起伏很大,时恪想着回去偷偷确认一眼就走。
时恪说:“可能只回去一两天。”
对方语气有些低落,黎昀捕捉的很精准,他温柔道:“好,确认完行程发我一份。”
“到时候去接你,回我家过年。”
简简单单一句话,内容也很普通,但偏偏就是能让时恪觉得鼻子有点酸。
黎昀在一点点让他融入一个“正常的家”的环境,缺爱的人对温暖过敏,需要足够的耐心慢慢渗透。
“好。”时恪道。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继续问,“要问什么,乔组。”
乔恒吐了口烟,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跟黎昀的电话?”
“嗯。”
“你跟他是……”乔恒说到一半又停下,换了个说法,“你喜欢黎昀?”
时恪愣了愣,这句来的太突然,他原本以为对方要问工作。
两人四目相对,时恪点头,他对同龄人没什么遮掩的必要,回答道:“嗯。”
乔恒眉头微蹙,表情维持得还算亲和,语气却暴露了焦急,“那你以后……”他看见时恪侧过脸,去躲总是往眼睛里飘的烟雾,也陡然看见他耳下露出的红痕。
乔恒突然没了声音。
时恪掸了掸烟灰,回过头说:“以后什么?”
对面的视线盯得太直接,他很快就意识到乔恒在看自己脖颈上的痕迹。
“噢……没什么。”乔恒突然急刹车,“以后,少加点班吧,身体最重要。”
开场白怪异,转折生硬,目光赤/裸。
之前有关乔恒对他各种关照的片段浮现出来,时恪心下微惊,都到这个份上再察觉不出来就过分了。
成年人化解尴尬通常会心照不宣的装傻,空气也就沉静了一秒。
时恪:“嗯,谢谢乔组。”他掐掉还未燃尽的烟,“我先回去了。”
“好……我再待会儿。”
身后的感应门关上,时恪忽然像是抓到什么线索,黎昀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他慢悠悠蹭到工位,想起刚才电话里的笑,抚着脖子恍然大悟。
*
夜幕已深,嘈杂斑斓的走廊里回荡着乱七八糟的鼓点,接着,是一串高跟鞋的声响。
公关经理身后跟了零零散散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朝着走廊顶头的豪华包间去了。
在目标房间门口站定,经理迅速往里头瞄了一眼,除了主位上的男人,里头还有三五个人或站或坐,有的满面横肉,有的浑身精瘦。
他做了个深呼吸,调动全脸肌肉凑出一个谄媚的笑,又回头道:“都机灵着点儿!”
说罢,他推开门,被扑面而来的烟雾熏的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沙发正中间坐着的男人。
经理朝身后招手,姑娘们鱼贯而入,在大屏自动前列成一排。
“孙哥!您看看这批怎么样?”经理揣手俯身,毕恭毕敬的姿态摆的淋漓尽致。
被叫孙哥看着有四十来岁,高颧骨,三角眼,手上硕大的扳指比天花板灯球都亮。
他夹着烟嘬得腮帮子凹下去两块儿,再吐出浓得几近纯白的雾,一言不发。
经理不确定对方看了没有,他战战兢兢的等着,后背微微沁湿一块儿。
墙角里站着个年轻些的刀疤脸,他扫过孙哥,立刻一脚踹在经理的膝盖上,吵嚷着喷出口水,“换换换!他妈的净找些歪瓜裂枣。”
姑娘们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缓神,又被从地上爬起来经理带走了。
刀疤脸蹭了蹭鞋底,兜里手机响了两声,他看完凑到孙哥旁边,小声道:“全子那边的账没收回来。”
孙哥笑了声,掸下去一大截烟灰,懒懒道:“没收回来你跟我说什么?”
刀疤脸慌张道:“是全子让我跟您讲一声……”
“来来来。”孙哥朝他招手,从后一把掐住脖颈,“那你跟他一起死外边好不好?”
刀疤脸哆嗦着摇头,孙哥用力一推将人推出去一个趔趄,骂道:“废物!”
“还,还有一件事。”刀疤脸稳住身形,咽了下口水。
“讲啊!”孙哥说。
刀疤小心翼翼道:“那傻逼的老婆儿子找到了。”
“哦?”孙哥好整以暇地听着,“叫什么来着?”
“时艳跟时……各”
啥几把字啊。
第81章 父债子偿知不知道
将近年关, 车站外挤满了回乡的人,对时恪来说这样的场景有些陌生。
往年春节他都住在学校,独自度过寂寞又安静的两个月, 学生街的店铺都关了门,没处去打工, 便常往画室跑,再就是和楼下宿管大爷打打招呼。
再往前回忆, 好像也跟着时艳回过姥姥家, 或许还收到过姨妈的红包, 不过自从林轶赌博的事闹大之后, 时艳便被赶出家了。
时恪那会儿太小, 记不清细节,倒是还记得扒在窗户上,偷看对面邻居家播的春晚。
运气好的话, 能赶在林轶回家前看完两三个歌舞表演,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他还挺喜欢过年。
“想什么呢。”
黎昀打了个转向灯,玻璃窗倒映出时恪的脸, 像是盯着外头的人潮发呆。
时恪回过神,仍看着车站前的队伍,说:“在想他们累不累。”
每个人都拖着箱子一点点往里蹭, 有的牵着孩子,身上扛着蛇皮袋撑得快比人还大。时恪则是一身轻, 只背了个包,感觉和出门坐趟地铁没什么两样。
“大概累吧。”黎昀说,“但是也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