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乔身上从来不替换的两件饰品,一件就是这枚耳钉,另一件,是时钧亦在莫赫悬崖上向他求婚时,送给他的那枚戒指。
  时娇摇了摇头:“有一只手臂,我们还没找到。”
  时钧亦从接到电话起,就一直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直到现在,他已经将那枚钻石耳钉捏在了手里,又亲眼看着面前被烧焦了一半的尸体,他依旧无法接受现实。
  几小时前还趴在他肩上撒娇叫哥哥的人,现在就这样盖着白布,安静的躺在他脚下。
  像做梦一样。
  一场荒诞至极的噩梦。
  时钧亦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像凝固了一般,心脏沉重到根本无法正常跳动。
  双腿也如同灌了铅,迈不开脚步。
  他站在原地,试了几次都动弹不得,只能开口对时娇道:“掀开,让我看看他。”
  时娇打着的伞都撑在尸体上方,自己被雨水浇了个透。
  她看着时钧亦的神色,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顺着时钧亦的话,半蹲下身,将白布掀开。
  时钧亦低下头,盯着那具至少有三分之一都已经碳化了的尸体,从头到脚,看了许久。
  无论是依稀还能分辨出来的身形骨架,还是尸体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料,都的确是时钧亦熟悉的样子。
  就连剩下那条相对来说还算完好的手臂上,戴着的手表,也的确是江乔这段时间最常戴的那一块。
  光从这被烧的乱七八糟的外表来看,毫无破绽。
  可时钧亦周身的血液,却在他亲眼看过了那具尸体之后,恢复了温度,开始了正常流转。
  流向四肢百骸,流向大脑。
  他动了动麻木了许久的指尖,弯下身子将那块白布盖好。
  漠然地对时娇道:“准备葬礼。”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事发现场。
  时娇蹙了蹙眉,仅仅几分钟,时钧亦前后态度转变得很突然。
  能让时钧亦从崩溃的边缘瞬间恢复清醒,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时钧亦一定是在这具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端倪。
  她低头看了眼那具尸体,将伞撑回到自己头顶,吩咐身后的人:“抬回去,准备葬礼。”
  第191章 我清醒了
  时钧亦从爆炸现场离开后,先是去医院看了江振海。
  时娇已经花了最大的代价,请了眼下滨海能请到的最好的医生,为江振海进行救治。
  时钧亦放心不下,再次叮嘱了医疗团队,务必用尽全力救人,尽可能规避所有能规避掉的后遗症,让他们有事第一时间联系他或者时娇。
  之后才马不停蹄地回了时家。
  他身上还带着水汽,一进卧室就随手脱掉了衣服,顾不上放水洗澡,从床头柜后面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台电脑。
  打开了某追踪定位系统。
  电脑上出现了一幅线条密密麻麻的电子地图,地图某一处,出现了一颗小绿点。
  时钧亦将地图比例扩大,定位到小绿点的精准位置信息后,摊开手,看了看那颗在他手心里握了一路的雷迪恩钻石耳钉。
  他蹙了蹙眉,直接将其丢进了垃圾桶。
  三天后,江乔的葬礼如期举行。
  用的是时家少夫人的身份。
  时家所有合作伙伴和有交情往来的亲戚朋友,无论知不知晓江乔此人,都特意来此奔丧。
  一方面是为了面子和攀关系不得不来,另一方面是想看热闹。
  相较于其他家族,葬礼对时家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了。
  之前的葬礼,总是跟在婚礼之后不久。
  而这次,婚礼都还没来得及举行,就又先举办了葬礼。
  段栩一袭黑色长裙,看着灵堂里偌大的黑白照片,对时钧亦道。
  “你们家的讣告一出,很多人都打了电话过来,让我父亲节哀,甚至还有人亲自登门拜访。”
  时家和段家的婚约还没来得及正式取消,现在只有两家人自己知道,对外界来说,时家少夫人还是段栩。
  时钧亦一身黑色西装,打了领带,肃穆庄重,神色漠然。
  他对段栩道:“抱歉。”
  段栩过去以为自己很了解时钧亦,但事实证明,她对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其实半点儿都不了解。
  她觉得以时钧亦之前表现出的对江乔的爱和宠溺,如果江乔真的死了,那他绝不该是如此淡漠的态度。
  但要说江乔没死,他们又为什么要用这种事来开玩笑,况且那灵堂正中间的棺材里,还实实在在躺着具尸体。
  段栩甚至分不清时钧亦是真的冷漠至此,还是说他所表现出的一切淡然都只是假象。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轻声道:“节哀。”
  时钧亦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心情不好,所有前来吊唁的人也没敢在这个时候来触他的霉头。
  葬礼很隆重,也很沉默。
  时娇尽职周到地接待了一批批来客,又将其送走。
  直到整个灵堂再次变得清静下来。
  沈归荑没化妆,脸色有几分憔悴,她站在灵堂门口点了根烟,手上戴着江乔拜托时钧亦送给她的那条贝壳手串。
  陈省拄着拐和张良,阿旭站在一起。
  事发当天,克里斯是跟着江乔一起去拳场的,至今不知所踪,并没找到相关躯体,死活不知。
  气氛沉重又压抑。
  时钧亦坐在棺材边上,看着黑白照片上江乔的脸,背挺得很直,眼下却是遮都遮不住的青黑。
  “你不听话,吃亏的终究还是你。”
  时孝安出现在灵堂门外,对时钧亦道。
  时钧亦没回头,也没答话。
  时孝安又道:“你为了满足他想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要求,为了给他一个名分,闹得天翻地覆,他得到过,就该知足了。”
  时钧亦发出一声嗤笑,头都没回道:“所有人都以为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时家少夫人。”
  “难道不是吗?”时孝安反问。
  时钧亦用指尖描摹着照片上江乔的脸,轻轻摇了摇头:“时家算什么东西,他根本就不稀罕。”
  江乔最爱自由。
  他所有的浪漫因子都和自由脱不开干系。
  心甘情愿陷在时家这片沼泽里,想要的无非就是时钧亦的爱。
  时家算什么东西。
  这话若随便换个人说,时孝安都能耻笑其一句“大放厥词”。
  但话是已经卸了总裁职务,又在两天前刚跟他提出要放弃时家继承权的时钧亦说的。
  时孝安哑然。
  时钧亦轻声对时孝安道:“江乔的葬礼的结束了,您该准备苏敏的葬礼了。”
  时孝安从苏敏跑了之后,就没指望着她能在他死之前再回来。
  他有意放手,就当全了夫妻一场的情份。
  但他也没想到,时钧亦真就对自己的继母下了杀手。
  他沉默半晌,对时钧亦说:“为了一个男人,你疯了。”
  时钧亦回头看向时孝安:“不,我是清醒了。”
  第192章 记忆错乱
  江乔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