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苏峻捻了捻指尖,原本想再教训教训苏蕴年,让他凡事不要掉以轻心太过托大,小心使得万年船。
  但一想起江乔确实对时钧亦下了狠手,这才又把话憋了回去,提醒他道:“他不可能靠药物或催眠活一辈子,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届时江乔恢复了记忆,会不会闹个天翻地覆,谁也不好说。
  苏蕴年想起那晚在浴池里发生的事,江乔那么缠人,叫哥哥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他就自信到不行,对苏峻道:“您放心,交给我吧。”
  苏峻是不会放心的,但他面上并没表现出来。
  他想,如果真到那一天,苏蕴年如果因为江乔,成为变数,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掉这个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养子。
  江乔就这么在苏家住了下来。
  他很听话,也很乖巧,从不试图去接触任何电子产品,好像对此没有半分好奇之心。
  白天按时吃饭,按时锻炼,情绪逐渐稳定,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精神。
  夜里按时下药,按时催眠,将苏蕴年困进幻境,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他极少跟苏峻说话,碰面就只是笑笑问声好,做足了一副丑媳妇见公婆的娇憨模样,却知道苏峻每晚都在苏蕴年的房间门口盯着他们的动静。
  十足变态。
  半个月后,就在时钧亦的生死即将成为滨海市又一桩未解之谜时,他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时家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内。
  与此同时,却有一小部分人,收到了来自于时家的邀请函。
  而这一小部分人,无一不是与时家关系极为亲密的人。
  苏峻想方设法探听到了这封邀请函的内容。
  时家发丧了。
  “可不久前才刚有人看见过时钧亦现身。”苏蕴年蹙眉对苏峻道。
  “时钧亦的死讯若是传出去,时家必然要经历一场动荡。”苏峻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分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难猜啊。”他感慨道,时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苏蕴年沉默半晌:“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
  苏峻犹豫的就是这件事。
  如果时钧亦的死讯是真,那这场只有时家亲信参加的隐秘葬礼,就是他苏峻鸠占鹊巢的最佳时机。
  但如果这是时钧亦没死,这恐怕就是时家人为了将他瓮中捉鳖而专门设的局。
  在巨大的利益和诱惑面前,没人能选择退缩。
  苏峻潜藏在时家十六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个坑,他必须得跳。
  江乔站在三楼的楼梯扶手旁,俯视着坐在一楼客厅里,交谈不多,气氛却异常沉重的苏峻和苏蕴年。
  心想,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第208章 什么意思
  时家发丧那天,滨海又在下雨了。
  灵堂中央巨大的黑色棺椁中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男人。
  鼻梁高挺,轮廓分明,虽然闭着眼,但从眉眼优越的骨相也不难辨别出,若他睁开眼,该是如何深邃又迷人。
  可惜不知是不是死的时间有点长了,为掩藏皮肤上已经出现的尸斑,入殓师为他化的妆容实在有些厚重。
  段栩一袭黑色长裙,戴了一顶黑色鸟笼面纱帽,遮住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
  她将手里的黑色雨伞收起来,低头看着男人眼尾处的那颗小痣,眨了眨眼,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韩耀给段栩递了纸巾,语气有些酸道:“姐姐伤心什么?”
  他压根不信时钧亦那种人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但时家要搞什么大动作,他也没收到消息,或许段栩知情,但事关重大,段栩连他也没告诉。
  段栩心里挺难受,她藏在画室的那幅画都还没来的及送出去,就先参加了两次葬礼。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看一部悲情电影,明知道是假的,也难免入戏。
  她瞪了韩耀一眼:“你懂什么?别什么醋都吃。”
  时孝安昨天突发脑梗昏迷,被送进了医院,并不在场。
  时娇虽然衣着打扮都很得体,但她脸色却很难看,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劳累过度所致。
  沈归荑盘了发,一身黑色西装,手边放着把ak,站在灵堂门口抽烟。
  时佑熙站在角落里,拽着身前赵许的衣角,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对时钧亦的死活漠不关心,但让他难受的是,赵许说了,只要时钧亦一死,以他自己的本事,根本活不过明年年初。
  他不想死,他死了,赵许也会死,虽说一起死也是一起,但他还是更想跟赵许一起活着。
  时家的大门百年难得一遇地大敞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灵堂里的气氛很沉重,没有白事知宾,也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极为沉默地望着大门外。
  苏蕴年一身白色西装踏进灵堂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摘下墨镜,对着离棺材最近的时娇道:“初次见面,节哀,姐姐。”
  时娇对苏蕴年的事有所耳闻,此时看着苏蕴年那张和时钧亦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知道他来者不善。
  这样大张旗鼓地到这儿来,怕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要将在场所有人一网打尽
  再听到那声姐姐,时娇顿感一阵手痒。
  要说谁最了解时娇,非沈归荑莫属,她拎着ak上前两步,照着苏蕴年后脑勺就是一枪柄:“别他妈瞎认亲。”
  果然,她话音才刚落,远处便传来了大车发动机行驶的声音。
  众人回头向门外望去,看见了三辆重型集装箱货车。
  车辆停在灵堂不远处,集装箱门一开,涌出一群扛着武器的黑衣人,站在细雨里,各个都像鬼煞修罗。
  苏蕴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冲沈归荑冷笑一声:“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沈归荑看着苏蕴年顶着时钧亦那张每每看起来都让人格外火大的狗脸,听他还敢给自己放话,火气更大了。
  她当即就满足了苏蕴年的意愿,照着他脑门儿上就是一枪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客气。”
  苏蕴年呵了一声:“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归荑发誓,如果不是答应了时钧亦,先留着这狗东西的命,她绝对会让他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妈的。
  沈归荑暗骂,她劝自己再忍忍,等他死了,自己一定要对着他的尸首大笑十分钟。
  苏峻说了,时家没有省油灯,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苏蕴年一定要确认棺材里躺着的,的确是时钧亦本人。
  苏蕴年瞥了沈归荑一眼,向那台黑色棺木走去,低头看了看棺材里那张和他自己极为相似却异常苍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沈归荑是没心情笑,但时娇还可以。
  她勾起唇角,向门外看了看,对苏蕴年道:“拴你链子的人呢,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苏蕴年眼神从棺材里的人身上移到时娇身上,嗤笑:“一具假尸体,就想引我父亲入局?”
  “可你父亲,大概已经入局了。”时娇被拆穿也不慌。
  苏蕴年挑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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