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问沈云见:
“还想起来了什么?”
沈云见沉吟片刻:“我昨晚其实,做了个梦,但好像又不完全是梦。”
“我梦见有人在一间黑漆漆的房子里,点燃了一支蜡烛。”
“我借着烛火,看见了很多小孩儿挤在一起,围成一圈,脏兮兮的,我是其中一个。”
“梦见一个小姑娘,跟我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但后来,她举着刀朝我挥来。”
说到这儿,沈云见顿了顿。
这是原主的记忆。
段司澈听着沈云见的话,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他问:“然后呢?”
沈云见抿了抿唇:“然后我拧断了她的脖子。”
话说到这儿,段司澈突然就没有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
而他突然的沉默也恰好让沈云见达到了目的。
因为段司澈的腿不方便,虽然别墅里有电梯,但他还是选择了一楼的卧室。
段司澈的房间和楼上的客房不一样,基本上和沈云见上辈子见过的那些高档住宅里的整套一室一厅格局的房子差不多。
进门就是宽敞的小会客室,有茶几有沙发,有酒柜还有咖啡机。
在一扇双开的复古玻璃门后面,才是卧室。
段司澈进门之后,便对沈云见道:“你就守在这里,有事我会喊你。”
说完,便转身进了卧室,还关上了门。
沈云见以为,段司澈忘了吃饭这回事儿。
他原本打算在段司澈酒柜旁边的冰箱里随便翻点什么东西出来填填肚子,但还没来得及行动,房间的门便被敲醒了。
沈云见一开门,就看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菲佣阿姨,推着一辆银色小车站在门口。
她打量了沈云见一圈,然后给了沈云见一个眼神,示意他躲开。
沈云见让开身子,那阿姨便推着车边走进屋里,将准备好的饭菜摆在了餐桌上。
牛排意面,还有一些配餐,是两个人的份量。
只可惜,段司澈没有跟沈云见共进晚餐的意思。
他在听见有人送餐进来之后,便从屋里出来,端走了自己的那份饭,又回了卧室。
段司澈没有要和沈云见交流沟通感情的意思,但沈云见却不会放弃这个和段司澈拉近距离的好机会。
他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后,敲响了段司澈的房门。
第44章 夜都守了,叫我声哥哥怎么了(七)
段司澈以为他有事,开口道:“进来。”
沈云见便推开门走进去。
段司澈的卧室里,除了一张位于中央的大床之外,还有一整面都打成了书柜的墙,上面满满当当摆着各种各样的书。
墙角处有一张书桌,书桌边还放着一副拐杖。
此时,屋里吊灯关着,只有书桌上的台灯在工作。
段司澈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让他原本有些凌厉的面部轮廓显得柔和了几分。
看见沈云见进来,段司澈抬起了头,问他:“有事?”
沈云见反手关住卧室门,看着段司澈还穿着白天穿的那件衬衫,问他:
“少爷,需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段司澈语气淡淡:“不用。”
沈云见哦了一声:“那用我帮你洗澡吗?”
段司澈看着沈云见盯着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已经在开始跳了。
他深吸口气,拒绝:“不用。”
沈云见又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需要,我抱你上床吗?”
段司澈合起了手里的书,看着沈云见,不悦道:“别把我当残废。”
段司澈的脾气一直算不上好,他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稳重老成的模样,情绪好像很稳定,也不怎么大声说话。
但实则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心里究竟住着怎样一匹恶狼。
这些年他身边莫名其妙失踪过不少人。
没人见过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死后又去了哪里。
如果换个更了解段司澈的人在这儿,听到段司澈说出这句话,必然逃不了大惊失色,屁滚尿流。
但沈云见没有,他甚至迈着他那过分显眼的大长腿,走到了段司澈身边,然后绕过书桌,半蹲在段司澈面前,捏住了段司澈的小腿。
“可你每天都这样坐着,不利于恢复,时间长了,肌肉会萎缩。”
段司澈第一反应就是闪躲。
但他此刻被身后的墙面和身前的桌子夹在中间,行动受限太大,便也只能僵着脸,一把握住了沈云见的手腕,试图摆脱沈云见的触碰,咬着牙道:
“别碰我。”
常有人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沈云见其实已经在避免和段司澈说话的时候,直视他的双眼了。
但闪躲不是办法,他就总以一些莫名奇怪的状况和弯起眸子的笑意去做掩饰。
但沈云见此刻却没忍住。
今天之前,他一直在庆幸于段司澈重生的可能,也一直寄希望于,他那条腿现在是装的。
但就在刚刚他触碰到段司澈小腿的时候,037却告诉沈云见。
段司澈的腿是真的有问题,沉疴旧疾,他的确很难站起来。
沈云见一整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这就说明,段司澈即便重生了,也很可能是在那场枪袭之后。
该挽回的东西再一次成了遗憾,不知道段司澈这些年是抱着怎样的心境步步为自己筹谋的。
沈云见顺着段司澈手上的力道,反手握住了他的指尖,仰起头看着段司澈,眸子在台灯的映照下,看起来格外明亮:
他轻声问:“阿澈,疼吗?”
段司澈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的。
但他在看见沈云见的目光时,心头跟着就是一颤。
沈云见的双眼太深沉又太清澈了。
就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旋涡,引诱人深陷于此又溺毙其中。
他身子有些发僵,手心里沁了薄薄一层汗,他警告自己,这只是陷阱,段司澈,别往里跳。
然后动了动指尖,回应了沈云见的问题:
“我不记得了。”
沈云见得到了回应,又垂下了眸子,低头,将额头抵在段司澈的大腿上,有些愧疚道:
“是不是,我没保护好你?”
段司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自己遇袭是段司名一手安排的,而沈云见一直是段司名手下最忠心的狗。
他甚至不知道那场枪袭沈云见亲手参与了多少,想必应该是不会少。
但此时此刻,沈云见却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还趴在自己腿间,问自己,是不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
段司澈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
他想杀了沈云见。
但沈云见是他对付段司名的底牌和筹码,为了大局,他不能随心所欲。
段司澈感受到握在自己指尖上的温度,只觉得心里闷得慌。
他对沈云见道:“出去,今晚别再让我看见你。”
沈云见大致能猜到段司澈现在的心情有多纠结,他也觉得无缘无故替人背锅很委屈,但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