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知道沈云见对宁澈的讨好见了效,宁澈今日肯叫沈云见去昭阳殿,怕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会有变化。
  李成宝嘿嘿一乐:
  “王爷的心思,哪是奴才敢妄自揣测的,不过,能让王爷在殿里设宴招待的,殿下还是这皇城里头一份儿。”
  宫里人说话委婉,都留余地。
  但沈云见能听得出来,李成宝这意思,宁澈最近应该是高兴的。
  他迎着风雪一路走到昭阳殿,一进门就看见宁澈站在花厅外。
  雪花飞舞间,一身单薄的素色锦衣,墨发如瀑,似神祇降世,缥缈如画卷。
  沈云见一进门,便笑盈盈地上前,伸手碰了碰宁澈的手背:
  “等我呢?”
  不等宁澈答话,他便又道:
  “大冷的天,站院子里做什么,冻得手冰凉,快进去。”
  沈云见生的好看,唇红齿白,站在雪地里笑盈盈地看着宁澈,让宁澈一时分不出到底是雪色更白,还是沈云见的肤色更白。
  他大氅领口有一圈白色貂毛,托着沈云见那张无辜又清俊的脸,看着格外招人怜。
  他盯着沈云见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淡淡道:“殿下怎的没坐步辇来?”
  沈云见走进花厅,脱了身上大氅交给李成宝:
  “京都今年第一场雪,自己踏踏才好,坐步撵作甚?”
  宁澈不懂沈云见的心思,带着沈云见走到桌边,对李成宝使了个眼色。
  李成宝便出去吩咐下面的人端菜上桌。
  宁澈亲手替沈云见斟茶:
  “饿了吗?”
  他倒完了茶,就坐到了沈云见对面。
  昭阳殿的饭桌子大得很,沈云见看着与自己遥遥相对的宁澈,问他:
  “王叔可还请了他人来赴宴?”
  宁澈一愣:“并未。”
  沈云见闻言,直接起身,搬着凳子走到了宁澈身旁,坐下来:
  “就两个人用膳,您离我那么远作甚,说句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宁澈对沈云见自来熟的行为有些不适,板着脸:
  “食不言。”
  沈云见嗐了一声:“私底下讲那么多规矩作甚?”
  说完,便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宁澈,无厘头说了句:
  “我这些日子乖得很,杜黎我是一面都没见。”
  宁澈看着沈云见那张小狐狸一样的脸:“我没问你。”
  沈云见点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没见他,但我这不是得主动解释?省着你误会我。”
  话说到这儿,屋外端着菜肴的宫女便鱼贯而入。
  宁澈没再说话,沈云见便也闭了嘴。
  待一桌子饭菜摆齐,沈云见才摆了摆手,对那些准备布菜的宫女道:
  “下去吧,把门关上,莫要打扰本宫和王爷用膳。”
  他这番话说得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些。
  但宁澈却没太在意,虽有些不适应,却隐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两人这段时日,说是有往来,却除了在朝堂以外,一面都没见过。
  说是没有往来,沈云见却又日日往他这儿送东西,除了送东西,还要么带张小纸条,要么叫人传句话。
  句句没头没尾。
  起初宁澈还会花上许多功夫,细细思索其中深意。
  后来他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什么深意。
  但还是习惯性在夜里睡前,翻来覆去念上几遍。
  明明交情不深,却硬生生在这样的往来之下,生出了几分熟稔。
  眼下沈云见在他面前表现的颇为放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宁澈原以为沈云见将人打发出去,是有些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但沈云见却在下人关了门后,就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大快朵颐。
  直到吃饱喝足,他是一句话都没说。
  宁澈觉得自己这些时日,除了朝堂上那些烂事,干的最多的,就是揣度沈云见的心思。
  今日他不想再揣度了,便也学着沈云见,打开天窗说亮话:
  “太子殿下近日所为,究竟有何目的?”
  第78章 江山归你,你归我(八)
  沈云见放下手中碗筷,看着宁澈:
  “在王爷心里,每个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应该是抱着目的的吗?”
  宁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被沈云见逗笑了:
  “太子殿下,你我不是布衣黔首,这里也不是乡野市井。”
  “这是皇宫,是朝堂,是一句话说错就能让人满门抄斩的炼狱。”
  “殿下此问,未免荒唐。”
  沈云见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端起茶壶,为宁澈倒了杯茶:
  “若非要说什么目的,那就暂且当做,我是为了哄你开心吧。”
  宁澈看着桌面上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杯,问沈云见:“为何?”
  沈云见不答反问:“王爷觉得呢?”
  以宁澈对沈云见的了解,除了性子张扬跋扈,脾气差些之外,沈云见并非一无是处的蠢货。
  前些年朝堂诡谲,各种阴私沈云见也是看看得分明,做得也不赖的。
  按理说他一朝太子,即便是拉拢,也没必要用这些手段。、
  说白了,宁澈甚至觉得,沈云见这段时间的作为,也并不像是在拉拢。
  倒更像是,在追姑娘家。
  但这答案未免离谱了些。
  以宁澈至今未娶,连个侧妃小妾都没纳过的空白感情生活,并不能完全理解。
  于是他在沉默片刻后,说出了一句让沈云见迅速变了脸的话:
  “殿下该娶太子妃了。”
  沈云见嘴角笑意消失,咣的一下将茶壶墩到桌子上,起身就要走人。
  宁澈一看沈云见瞬间翻脸,下意识便伸手拽了沈云见一把:
  “闹什么脾气?”
  沈云见甩开宁澈衣袖:“怎么?王爷揣摩了我这么多时日,最终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宁澈有口难辩。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细想之下更像是心底慌乱时的口不择言。
  他不禁有些懊恼:
  “之前行刺之事,我说了过去了,不会再与你计较,你不必花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
  沈云见看着宁澈,觉得闹心,语气也不怎么好:
  “那依王爷高见,本宫该在谁身上花这些个心思?林首辅家的千金?赵将军家的嫡女?还是于老尚书那个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孙女?”
  沈云见倒是会挑。
  随口说了三个人都是京都美名远扬的佳人。
  作为大历的太子,只要皇后点头,他想娶谁当太子妃,他就能娶谁。
  摄政王摄政,对皇子的亲事,却不好太过僭越。
  但宁澈听着这话从沈云见口中说出来,却觉得刺耳。
  光是想想沈云见将这些个小心思都用到旁人身上,他就已经开始觉得闹心了。
  但让向来人冷心硬的宁澈承认这种想法,无疑是痴人说梦。
  于是宁澈开始不由自主,口是心非的鸡蛋里挑骨头:
  “林家千金虽性子温婉,却是个病秧子,怕是没心里替你打理东宫之事。”
  “赵将军虎父无犬女,赵小姐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徒手能拉三石大弓,就太子殿下这身板,怕是扛不住她一记重拳,届时闹了矛盾让揍个鼻青脸肿,天家颜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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