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调转方向回了东宫。
  又亲自煮了碗姜汤,命陈公公送过去。
  彼时,宁澈正披着大氅倚在软椅上,手里拿着封信件,脸色黑如锅底。
  李成宝站在宁澈身边,大气不敢出。
  这信,是半个时辰前,朝凤宫差人送来的。
  信里的内容,李成宝就是没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沈云见前日临走时,说要叫皇后来托宁澈为他选妃的事,恐怕是当真付诸行动了。
  宁澈在对着那封信看了许久,越看脸色越黑之后,亲手将那封信塞进了烧着炭火的暖炉里。
  在那封让宁澈心情跌入了谷底的信件彻底灰飞烟灭时,门外又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唤道:
  “启禀王爷,东宫那边儿,送了东西过来。”
  宁澈想都没想,便回绝:“拿走。”
  李成宝倒吸一口凉气,战战兢兢道:“王爷三思。”
  宁澈瞥了李成宝一眼,沉默几秒:“去拿进来。”
  李成宝应声,小跑到门口,开了门,接过食盒,给门外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叫他们今日行事都小心着点儿。
  这才又拿着食盒颠颠跑到宁澈面前,将食盒放在炕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姜汤端了出来:
  “想必是太子殿下亲手熬的。”
  宁澈冷着脸,盯着那碗姜汤看了半天,这才端起碗来,送到嘴边,压制着怒火,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喝完,他将碗放回食盒里,问李成宝:
  “可带了话?”
  李成宝摇头:“并未。”
  宁澈摆了摆手,让李成宝下去。
  沈云见这边,再三向037确认了宁澈当真没什么大碍之后,送完了姜汤,就歇了声。
  宁澈习惯了沈云见的主动,喝完了姜汤以后,还等着沈云见接下来继续往昭阳殿送东西。
  但谁料,这一等,就是足足三日,东宫再无半点动静。
  第四日,宁澈风寒好了大半,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第81章 江山归你,你归我(十一)
  官员们堆积了几日都没能上报的事宜便也累积到了这天上午。
  但任由这些官员说什么,宁澈都没能听得进去。
  他在看沈云见。
  而沈云见却像是丝毫未察觉到他的目光,整整一上午,目光呆滞地盯着大殿中某处角落发呆。
  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宁澈。
  看起来好像是毫不在意。
  但宁澈却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疲惫和困倦。
  像是没休息好。
  更像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这让宁澈愈发觉得烦躁不安,不等朝堂上的事解决清楚,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向皇帝告了假,匆匆离去。
  宁澈一走,朝堂上的争执再次停歇,不多时,皇帝身边的公公再次喊了退朝。
  沈云见等了宁澈三日,宁澈也没什么动静,他也不禁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他心情不好,便没了胃口,午时过后,坐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待大片雪花再次降落时,回了寝殿。
  而就在他准备午睡之时,陈公公又敲门进来,有些小心翼翼地对沈云见道:
  “殿下,杜小将军求见。”
  沈云见这段时间为了追宁澈,什么事儿都没办,任务抛到了一边,杜黎求见了数次他都回绝了。
  但眼下他和宁澈的事没什么进展,以宁澈那万事小心谨慎,瞻前顾后的性子,沈云见也摸不准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感情上步入正轨。
  他的攻势该收收了,眼下闲来无事,也该花些心思在杜黎身上了。
  于是他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起了身,对陈公公道:
  “让他候着。”
  陈公公应了一声,出去报信。
  沈云见不紧不慢地重新更衣束发,将自己打理整齐,去了花厅。
  他没穿过于隆重的朝服,也没穿过于松散的常服,只穿了身以示太子地位,又不过分严肃的玄色蟒袍,头戴白玉冠,冷着脸出现在了杜黎面前。
  杜黎等得久了,这些时日除了在朝堂之上远远见过,再不曾私下里与沈云见见过面。
  他乍一看见沈云见时,还没忍住愣了愣神。
  玄色庄重。
  若是气势不足,就容易叫衣服压了人,反而衬得人愈发势弱。
  沈云见虽面目生得不算凌厉,但此时一身玄衣站在杜黎面前,却将一朝储君的气势威压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不用开口,只站在那儿,便让杜黎觉得一阵心颤。
  整个京都,能让杜黎生出这种感觉的,在今日的沈云见之前,就只有一个人。
  摄政王宁澈。
  杜黎知道沈云见对自己是有几分情谊的,虽然以前窗户纸不曾捅破过,但那种眼神交流间的心照不宣,杜黎绝不会感受错。
  他在沈云见闭门谢客的这段时间里,想过无数种沈云见生他气的可能,以及他要应对的方式。
  放低姿态,认错,假扮无辜,装乖卖惨,再用适当的肢体交流,比如牵手,拥抱,按摩,等等亲切但不过分逾距的行为,来尽显诚恳,让沈云见跟他交交心。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沈云见眼底的冰冷,那些杜黎想象中可以拉近两人之间关系的行为,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了。
  杜黎看着沈云见,只能规规矩矩行了参拜礼,然后在沈云见坐下来,又迟迟没有动静之后,自己站起身,对沈云见道:
  “殿下近日不见臣,臣心中惶恐焦虑,食难下咽,想向殿下求个答案。”
  沈云见没答杜黎的话,只淡淡道:“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杜黎闻言,心里一惊,立刻就要再跪下去。
  但沈云见却又突然改了主意,摆摆手道:“不必了,站着吧。”
  杜黎便站在沈云见面前,等着他继续发话。
  沈云见却老神在在地坐在那把太师椅上,一会儿让陈公公倒茶,一会儿让陈公公添点心。
  显然没把杜黎当回事儿。
  杜黎眼下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显然被沈云见惯坏了,这段时间被忽视也憋了一肚子火,现在人都在眼前了,沈云见还是这么忽视他,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格外难受。
  赌气说了句:
  “殿下可是厌倦了臣了?”
  沈云见闻言,打量了杜黎一番,扬眉:“杜将军此言差矣,前些时日,杜将军常常与七弟私会,本宫也曾想问,杜将军这是厌倦本宫了?”
  “不料本宫都还不曾质疑杜将军,杜将军倒是先质问起本宫来了。”
  杜黎闻言,脸色顿时僵硬起来,原本还有几分殷红的唇几乎是在瞬间就失了血色。
  沈云见这话说得肯定。
  显然是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
  杜黎自知眼下若是狡辩,只会越描越黑。
  他只能当即双膝跪地,对着沈云见俯首喊冤:
  “殿下误会!臣近些时日的确是与七殿下有所往来,但臣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意啊!”
  沈云见看着杜黎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禁心中好笑。
  他嗤笑一声:“那这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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