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昏迷之际,他似乎透过黑雾看见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哈,哈,哈……”黑暗中祁元猛然惊醒坐起来,上衣尽湿,一身冷汗,喘着粗气。
  好一会后房间里才传来哑声:“什么东西?”
  明昭半夜被渴醒,喉咙干涩,起床就着夜色倒水喝。喝完后将两条触手放出来,仔细观察它们。
  吸收完鱼肉上的污染,两条触手并没有什么变化,过了一天后又感到饥饿。
  连带着明昭胃部有种灼烧感,今晚吃了五斤牛肉,两只鸡,三碗饭,还下了三块面饼,足够普通人家吃好几顿的份量。
  但还是很饿,胃部像是变成了一个永远填不饱的无底洞。
  尤其是回忆起透过祁元血肉嗅到的香味时,那股饥饿感更是难耐。
  想到祁元,明昭就心烦意乱。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祁元面前堪称逃跑地离开。
  只因再多呆一秒,他都会压不住触手,把它们放出来缠绕上祁元身体。
  祁元完全是一个普通人,偏偏触手对他有种莫名的渴望,还干扰了明昭的判断。
  明昭天然地对不受控制的事情感到警惕,犹如独自一人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直面狂风暴雨,闪电雷鸣,人类骨子里对无法抵抗事物的恐惧。
  而面对超出掌控的事物,明昭第一反应就是解决它。
  解决触手,或者解决祁元。
  明昭心念一动,两条触手出现在眼前,不复在祁元面前的躁动,现在老老实实地定在那里,仿佛知道本体心情不悦一样。
  第一天发现触手的时候,明昭就想知道如果砍掉触手会有什么影响。
  现在没有任何人打扰,明昭冷静地拿刀砍断了触手尖端的一截。
  喀!
  可怜的触手尖端被砍掉,透明粘稠的液体从肉粉色截面渗出,神经未完全死去仍刺激着触手弹跳两下,蜷缩成球状,细细颤抖。
  剧烈的痛感通过神经从触手处传至大脑,无异于亲手砍断自己的手指。痛感只是一瞬,明昭看着粘稠液体逐渐止住,随后肉眼看不见的细胞分裂增长,迅速生长出新的血肉,短短十几秒触手尖端再生完成。
  与之而来的是巨大的饥饿感,腹部食物一瞬间消化掉,为了给血肉生长提供能量,精力一扫而空,身体有一种疲惫感。
  触手为了治疗伤口抽走大量污染,明昭太阳穴抽痛,一声接一声的“吃”在脑海里此起彼伏,听的人心情烦躁。
  “闭嘴!”
  明昭冷声道,霎那间声音消失。
  解决触手是不可能的了,他敢把两根触手砍断,今晚就能饿的失去理智夜袭祁元家将祁元整个吞掉。
  暴露后他这个怪物,面对的将是社会,国家的追杀,更糟糕的是成为实验室里的一员。
  解决祁元也不太可能,现在还是法治社会,最后结果和前面那个殊途同归。
  想来想去,手脚都似被无形的丝线捆绑住,无力可施,憋屈郁闷。
  只剩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大量吞噬污染,填饱触手,让祁元的吸引力下降。
  所以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先的目标,寻找污染。
  水杯啪嗒一声放在桌上,明昭眼神沉郁。
  明昭不是很想再去思考祁元的事,正巧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爷爷了。于是这周明昭回了老宅一趟。
  刚进门就是一个东西摔来,明昭侧头避过,那东西啪啦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旁边的管家目露担忧,明昭淡定走进去,他血缘上的父亲满脸怒火,旁边还有个正细声劝慰他的女人,轻笑:“您说什么呢,当然没有,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
  他面上笑如春风,说的话却没给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留一点面子。
  “你,你!你个逆子,当初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明振德气得指着他的手发抖。
  这种话明昭这些年来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自然不会在意。
  毕竟明振德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温文尔雅,看得周围低头的佣人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大少爷真是厉害。
  明老爷子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从军,英年早逝。二儿子也就是明振德从商,如今可以称得上商业巨擎。
  明昭的母亲是明振德的第一任妻子,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不幸离世。明昭五岁那年,明振德续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如今坐在他旁边,看似在劝慰,实则煽风点火的女人:“你这孩子,你父亲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能不接呢,快过来跟你父亲道个歉。”
  她穿着一身月白锦绣旗袍,秀丽的脸保养得很好,还跟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一样,这也是她最看重的地方。
  没有这张和明昭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她一个普通家庭,还没什么才能的人怎么可能被明振德看上。
  明昭不在意明振德又娶了谁,只要不舞到他面前来,他都可以无视。
  偏偏有些人眼皮子浅,看不得他占着这么多好处,固执地认为他是自己儿子继承家产的最大威胁。
  明昭看了她半晌,恍然大悟:“哦,我说这位阿姨是谁呢,原来是刘姨,你看着比上次老了许多,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刘秀玲脸一僵,下意识去摸眼角的皱纹。
  这小兔崽子,一回来就戳她心窝。
  明振德瞪眼;“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没事没事,不打紧,小昭可能是还没接受我。”刘秀玲眉目间有丝黯淡。
  明昭:“我妈在墓地里待着呢,这么想做我妈,刘姨,不如你也去墓地里待一待?”
  他是看着刘秀玲说的,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照不进一丝光亮,直看得刘秀玲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僵硬地避开他的视线:“哈,哈哈,你这孩子,真会说笑。”
  明振德铁青着脸,却没再说话。
  一提到明昭的母亲,他都会沉默,眼神哀伤。
  刘秀玲因此恨得牙痒痒的,人已经死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把恨意都转移到明昭身上,在心底痛骂他怎么没跟着他那短命的妈一块去死。
  不过没关系,赢的人只会是她。
  刘秀玲温柔地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是势在必得。
  明昭懒得再看他们作秀,径直上楼。
  二楼楼梯口处,有个十二岁的俊秀少年站在那里。
  “哥哥。”他喊道。
  明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别乱喊。”态度不冷不热。
  明曜然望了眼下面:“爷爷刚刚在教我写字呢,听到声音让我出来看看。”
  十二岁的年纪已经知事,但还不太懂得藏好情绪,明昭一眼就能看到他眼底的挑衅。
  他没觉得生气,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明曜然有资格和他叫板了?
  他半垂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地俯视明曜然。
  “所以呢?”
  见明昭不为所动,明曜然咬了下唇,低头:“没什么。”
  明昭淡淡道:“那就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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