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因为这么多年了,你都没能跟他结婚吗?没能如愿嫁进谢家.....找我替补?”
咻。
周望岫的手抽了回去,身体往后退,手指有些抖,好像被摁疼了。
可对方没用任何力道。
只是言语,诛心。
她这时候才无耻想起自己当年并不止抛弃了这人。
确实无法拒绝。
她答应了那位谢先生跟谢思邈的“救助”,这种救助不仅仅是金钱,甚至严格说来是权力跟资源带来的巨大恩情。
这个结果挽救了好几个人的人生,包括她跟她妈妈,以及别人。
教养跟思想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这是恩情,她完全没有憎恨或者挑剔对方的资格。
那么,再回头看,除了她对不起谢须弥的这个卑鄙过程,好像各方都得到了最好的、最正确的结果。
不过,她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洗澡换衣打扮后再来见这人的呢?
在对方眼里,一定显得低俗又下贱吧。
可怕的是她自己都没法反驳内心可耻的私心。
周望岫没有回答谢须弥,只是冷静下来了,别开眼,“洗澡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有点脏,不适合见你。”
“以前.....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要怎么对待我都理所当然。”
“今夜的确是打扰了。”
她转身了。
果断,也不回头。
甚至步伐远比之前快。
但她知道自己脑海里有点幻音,反复回想着那些人的声音。
正确的、不可对抗的、不配的....
她的脑子都要炸了。
好像三个月前被击中后倒下的那种感觉。
以至于她握住门把的时候,未曾洞察到身后的脚步声。
手背被握住,固定在了门把上。
再次在笼子里。
周望岫的视线固定在门板上,她看不到任何人,包括自己。
身后人只是扣着手,挨着她的身体,但刻意保持了距离。
半点都不肯接触她。
不像很多年前,她们对彼此身体的渴望跟吸引也是至强的不可抗力。
现在好像碰一下都成了禁忌。
谢须弥的声音也是冷而沙哑的。
克制。
“请把手重新包扎了再走。”
周望岫站在原地,客气道:“我回去再弄,谢谢谢董提醒。”
“让那个小女孩给你弄?在你的房间还是她的房间?”
谢须弥问,不带什么情绪。
周望岫:“不是,我自己来,再怎么样,我也是医生。”
谢须弥安静了,松开手。
周望岫拉下门把,即将拉开门,因为疲惫而略长长呼吸一下。
门缝打开,正要出去。
砰!
门被重新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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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门板,苍白的左手被拉拽往上,掌心贴着漆黑的纹路,避开了碰到伤口的可能性,但腰肢被身后绕来的手牢牢握住,五指并拢,囚住了腰腹。
脖子湿润触感,不可耐地偏下颈项,青丝摇曳摩挲,像是羸弱而喘息的鱼。
没有照面,只有晦暗地,没有眼神对望地、背离地.....
困在那里。
难以呼吸。
雪白上落下印记。
细细的素绿带子不自觉滑落,正好承接在抚握她肩下部位的她人手腕上。
搭着昂贵的腕表。
此前被周望岫搭在鞋柜上的手机响起。
上面的号码.....
谢思邈。
手指在那一刻没忍住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一切都停住了。
只剩下了竭力平复的喘息。
周望岫感觉到了这人勾住裙子细带拉到肩头的动作,人也退开了。
“冒犯了,周医生。”
“忘记你有男友了。”
谈不上羞辱,只是一种木然跟提醒。
谢须弥啊,她可是谢须弥。
她也会干这种不堪的事?
她也配让她枉顾道德跟戒律堕落吗?
区区一个周望岫?
她肯定后悔了。
周望岫拢了下有些发疼但带着凉意的上身,也木然盯着漆黑的门板。
她想着这人刚刚的行为,内心不知道怎么想的,但几乎是一面倒的.....
臣服于自己的内心。
屈服对这个人的了解——假如谢须弥还要周望岫,那为什么不?
没变过,她一直自私。
所以她垂下眼,压着沙哑道:“分了。”
“不算冒犯。”
“本来就是穿给你脱的。”
“就跟当年骗你来这里一样。”
“我就是故意的。”
第4章 不想(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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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须弥记得那一天。
天气其实不太好,阴阴沉沉的,山雨欲来的样子,陀山被开发了多年,旅游条件十分成熟,但这种人为营造出的东西,看多了也腻,其实并没有大自然那般来得慷慨壮烈。
可这些圈子里的同辈人喜欢。
娱乐项目多,随便玩,舒服,聚集起来也容易,就在本市郊区附近,这边玩好了,应付完家里长辈要求维持年轻一辈社交稳固未来利益盘的需求,事先儿女社交的目的,他们也可以尽自己的喜好再回市里酒吧跟独属的小圈子再混迹。
往往这般,人来得全。
她作为主人翁,也得在。
其实不算难,也不是第一次应付,拿一些感兴趣或者有点价值的话题打发时间熬到差不多就可以了。
她,没料到的是她的父亲,那位谢先生会在未事先提醒的情况下,既先在一个月前对外宣布有了一个来历成迷的女友,又在今天,突然让秘书跟保镖带来了这个女友的孩子。
“拖油瓶来了?”
杜家的小孩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其他人附和,然后相继对自己表达了他们一致的愤慨跟鄙夷,但因为都不认为这人具备足够的威胁,又是带着滑稽跟嬉笑的口吻言语的。
谢须弥当时没应他们,还是趁此机会起身,越过泳池区外露天休闲吧台,走到花园中廊,隔断了泳池那边的嬉闹,渐入山中联袂的盎然绿意,在这带着些许阴沉湿气的光线中,先一步瞧见了被带着下车后,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显得有些无措不安的女孩。
她似乎很想问什么,但有顾虑,犹豫中闷声不说话,但手指一直握着手机。
哪怕穿着三中那宽大遮蔽的校服,整个人也让人一目了然。
纤白,柔弱,半遮半掩在草木剪影后。
在听到动静后....她回头看来。
一张脸露出。
山壁那边攀附了一片。
她好像也在里面。
潮湿,半盛开,夕雾?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白居易见过的,后人也能见到。
谢须弥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如此诗情画意,可能是因为最近一直在翻故去多年生母的稿件。
那些资料中可以让她窥探到——她的妈妈一直对“温柔,干净,善良,纯粹且美丽”的特质钟情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