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而这种康复项目一般用于车祸外创重伤恢复以及瘫痪、中断植物性医理......
  车祸。
  谢须弥猜想到了这种变故给温言荃两母女带来的伤害。
  因为它往往伴随着巨额赔偿跟后续责任。
  按温言荃的职业跟能力,以及周望岫十七岁时明显在健康无忧的生活条件下成长跟获得教育,再以俩母女相似的自尊骄傲,会走谢成雍那条路,一定是因为被逼走投无路。
  所以,只剩下了这一种可能。
  那么,那个需要周望岫从业医学获取医疗资源且不断获取高额资金才能支撑的除了车祸造成的临时债务,还有受害者的患病状态。
  那现在康复中心的单子就是为了这个受害者而存在。
  她不爱提她的爸爸。
  那始作俑者就显而易见了,而且大概率不是无辜的意外。
  那个男人犯了最大的错误,且把最坏的恶果给无辜的妻女承担。
  谢须弥基本已经推敲出了真相,脑海中却因为过度敏锐迅速跳出了另一种可能——为什么非得是谢思邈,当年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周望岫会看得上这种男人,哪怕要选男人,林承恩都比谢思邈好,为什么呢?
  是否因为谢思邈家里被家族分配的恰好是医院产业,拥有不俗的医疗资源?
  一场交易?
  谢须弥正沉思着,心脏起伏巨大,几乎想掏出手机询问周望岫,但理智让她冷静下来。
  得按步骤来,不能再妄动了。
  万一兔子又跑了呢?
  毕竟如果真是这种可能,那周望岫当年所为一定有被胁迫的原因——她对谢家的产业一无所知,何况对分出去的谢思邈家里情况,除非有人主动接洽她。
  突然,一条短信抵达。
  谢须弥低头看一眼,眼底沉甸甸的晦暗仿佛被一缕清风吹散了。
  ——这样的你,不能怪我后悔于当年的放下,又执着于如今的高攀。
  谢须弥什么都没说,只看向身边前些时候就已经飞到巴黎负责这次项目的大秘书跟几位集团高层。
  那眼神,他们很熟悉,毕竟跟着这位开疆辟土这么多年,太熟悉她对某件事激发强烈斗志跟侵略心的动态了。
  她要早点完结这个收购案。
  往往这种强烈意志出现的时候,谢董的进攻性会无比强大,也,往往无往而不利。
  生态圈里,谁能对抗细嗅蔷薇的猛虎?
  ——————
  23个小时后。
  巴黎。
  谢须弥开了门,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女子。
  风尘仆仆,面带疲倦,但眼里风采熠熠,执着于看着她。
  “我想看见你,所以来了。”
  “会打扰你吗?谢须弥女士。”
  谢须弥在酒店管家通报的时候就已经很震惊了,这种情绪直到看到真人才沉淀下来。
  拉住手,拉进门,关门。
  “告诉我,是什么促使你改变心志?”
  “有人欺负你了吗?”
  她完全不知道情况,因为保镖跟法务那边的确没有在周望岫事先声明后僭越通报,这是第一层尊重,尊重她被谢须弥提前宣告的身份。
  但谢须弥依旧看出来了。
  她太了解周望岫了。
  周望岫搂着她,低声说着康复中心那边的事。
  爸爸,车祸,许家人,债务,以及....霸凌。
  “你看见我的时候,其实看见的是一只刺猬。”
  “但最早的时候,我不是。”
  “谢须弥,我不是生来就是刺猬。”
  “我本该是一只愚蠢又无害的兔子。”
  周望岫在玄关搂着她,身体微微颤抖,闭着眼,既不看玄关的灯,也不堪谢须弥的脸,因为她无法容忍自己在回首那些日子的时候,脑海里还介入谢须弥的脸。
  那些记忆不配也不堪。
  “她本该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把所有的事都宣扬到了学校。”
  “他们以前明明对我很好,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我不明白为什么。”
  “班主任也是,他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压下了这件事,还威胁我,我家已经够难堪了,我有那样一个爸爸,如果我再闹什么,妈妈的工作会被影响....那些人家里,都有钱....他们的爸妈甚至是我爸爸的同事。”
  “后来我明白了,班主任是因为保送名额,我休学后,名额就是他女儿的了....”
  “他们,他们是为什么,我不理解,她为什么,我也不理解....我不要同学,我也不要读书,我想离开学校,早点离开....如果那些高中同学知道我家的事,一定也会骂我是杀人犯的孩子,是个贱人.....骂我有什么资格高傲.....”
  “连爸爸都可以那么残忍背叛我们,谁能值得我们信任?”
  “他的车里甚至有那些脏东西.....跟一个孕妇....”
  “他怎么能....”
  “可我依旧不能阻止妈妈为这件事做出的牺牲。”
  “他们嘴里的那些话,甚至是真的....”
  “那个男人,那晚闯进我家里,醉醺醺的,他说,他说,如果我跟妈妈一起陪他睡觉,就可以减免那些钱,一次算一次的钱....我妈妈可是温言荃,她那么优秀....我恨他,恨周齐....那晚打雷了,好大的雨...妈妈要把我推进屋里....我想报警,可是找不到手机....”
  谢须弥的心脏都抽紧了,亲吻周望岫的脸颊,想安抚她,想告诉她没事,可有恐慌当年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
  “然后....许又蔺刚好来了,他提着刀....”
  “我知道他不是来保护我们的,他要威胁我们.....要钱,要我们救他妹妹,他以为我跟妈妈要逃走....撞上了....好可笑,他们打起来了,那个男人跑了.....”
  “好像,谁都可以伤害我们,谁都有理由,我们没法怨恨报复任何人....一直都有罪。”
  “谢须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就像是....被烙上了奴隶的印记,洗不清了....就好像你爸爸他....其实最开始,我跟妈妈都是感激他的。”
  “只有他能救我们。”
  “他像天神一样降临......”
  “知道吗?你在我眼里,那一天,也像是天神的女儿....高不可攀。”
  周望岫抱着谢须弥手背的手指用力,痛苦不堪,泪流满面。
  为当年年少懵懂天真的自己,为保护她而牺牲掉自己的妈妈。
  为她被除妈妈之外的所有信任之人重创的尊严。
  为她求自己出困境而伤害谢须弥的卑劣。
  她太痛苦了,沉淀十多年不可宣泄的痛苦,因为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妈妈已经足够辛苦,她不能,所以只能装作一切都好。
  谢须弥拥着她,听她诉说,听她哭泣,听她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面对自己只沉沦于过去。
  她的手掌不断抚着怀中的背,另一只手却有些抖。
  不知何时,原来她眼底也红了。
  ————
  客厅,谢须弥一个人坐在昏暗中沉默了很久,直到听完国内法务部得到周望岫转交的那些资料内容。
  具体的处理自然不需要谢须弥自己上手,养着这些律师团队就是为了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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