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谢成雍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谢须弥。
  谢须弥:“女人跟女人也会心生爱意,也会妄图在一起,也会纠缠不休,虽死无悔。”
  “您作为一个本该享受男性权利站在顶端的人,对这一块接触也不多,竟能这么早,甚至比温姨更早察觉到我们两人的不对劲,不就是因为您内心对这种事早有了解且恐惧吗?”
  这就是涉及到当年隐秘了。
  也是他们父女之间最大的问题。
  谢成雍盯着她,却不肯先提起旧事,甚至震惊于谢须弥竟然知道。
  谢须弥:“别这么看我,最早,我只知道一半,最近才知道最后一半。”
  “今天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过去。”
  “毕竟你也不是会后悔的人。”
  “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谢成雍皱眉,接着看到电话响起,他得到下属的汇报。
  谢思邈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堂弟,涉嫌违法了。
  已经被抓。
  按那些证据,都足够枪毙了。
  谢成雍眯起眼,盯着谢须弥,却没有急于质问,对自己堂弟的生死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谢须弥神色淡淡,垂眸整理了袖子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根丝线。
  “断掉医院那边的家族分配,不够。”
  “按照族规分配的股份额度,涉嫌违法犯罪的,按照协议都可以收回。”
  每年光红利分成就有三四十亿的谢氏财团股份,就这么华丽丽没了。
  总量财富不可计量。
  谢思邈一家无疑被断根了,剩下的也只有从前积攒的一些现金流。
  但不够。
  所以人先送一个进去,剩下的慢慢来。
  前提是旁人别介入,不然会拖延处理的时间。
  “爸爸,我们这样的人,一旦没了财富权力,其实比狗还不如。”
  “以前望岫她们是如何被欺负的,我想看看堂哥他们的下场。”
  “所以,你最好别介入。”
  谢成雍;“你是在威胁我?就算我不管,家族那些老东西跟其他人就不会管?”
  说实话,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基因脉络,外表,性格,能力,甚至某些决断的方向都高度一致。
  谢须弥:“那是你的事。”
  外面有动静,吵闹起来,似乎是谢思邈疯狂的怒吼,想要闯进来。
  要么是知道她在这,要来报复质问,要么是想找谢成雍求救。
  可惜被拦住了。
  “而且在你我开战牵连到他们,以及维护那一点岌岌可危的血缘亲情之间,谢家人固有的天性会让他们做你我都猜得到的选择,不是吗?”
  “而且收归的产业股份,最终总有他们得利的地方。”
  “这是小事,不值一提。”
  谢成雍:“你确定我也是你可以威胁的小事?”
  “你以为,你把那件事抖搂出去了,你跟周望岫还可以在一起?”
  谢须弥:“我跟她还能在一起吗?现在。”
  谢成雍一时无言。
  “反正我得不到,此生不得安宁。”
  “那爸爸,您也该跟我一样。”
  “鳏寡孤独。”
  她站起来,走出去的时候,随手拿起高尔夫球杆。
  砰!
  桌子上的相片被扫飞,怦然巨响。
  砸碎了那巨大的窗户玻璃。
  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本被保镖控制住的谢思邈也吓得跌坐在地。
  他们看到了里面的谢须弥似乎回头跟谢成雍说了一句什么。
  他们没听到。
  其实是:“就好像您跟外公联手.....毁灭妈妈的天性,折断她的羽翼,困在牢笼里,看着她发疯,看着她沉沦,看着她去死。”
  谢成雍的表情凝顿。
  外面,谢思邈茫然看着飞落到自己这边的破碎相框。
  那是谢家一大家子本族人的合照。
  谢成雍这人光辉完美的人生其实就像是谢家那锦绣鼎盛的模样。
  都在这合照里。
  现在合照里面很快要死一个人。
  谢思邈抬头,看着谢须弥握着高尔夫球杆走出。
  杠头抵着他的脑袋。
  谢思邈;“我们是血亲,须弥,我们是堂系血亲,你为什么能这么无情?就因为所谓的爱情?”
  她高,身段雍容华美,自带冷淡如明月毫无温度的姿态,俯视这位确实跟她血缘相近的堂兄。
  也没提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龌龊争斗跟算计,乃至于相关周望岫的一切。
  她看着他,眼神是晦暗的。
  “你爱男人,而我爱女人,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这种事并不是了不得的人生抉择,也许你以为你的父母坚持认为这是你的残缺,以此不断折磨你。”
  “但事实上,他们之所以介入,无非是看到了更庞大的功利——借我跟望岫的事,让我跟谢成雍为敌,最终父母相残,他们认为我一定会输,就好像你这个儿子永远无法忤逆他们一样,到时候,谢成雍会另外选择继承人。”
  “那个人会是你。”
  “现在,你还认为这只是情爱之事吗?”
  谢思邈神色僵硬,茫然混沌,也不知是装的还是别的。
  可他往里面看,看到了谢成雍的平静。
  那一刻,两父女的表情格外一致——他们都如此狡诈冷漠,看着所有利益相关者绞尽脑汁,丑态百出,如棋子一样供他们驱使,他们永远只忠于自己的欲望跟情感。
  斗来斗去,除了温言荃跟周望岫,他们各自从没考虑过任何人。
  所以,那些罪证都是这些年收集的。
  不动声色。
  但谢须弥不在意谢思邈怎么想的了。
  “其实十年间,我是希望过你跟望岫早点结婚的。”
  谢思邈震惊,连谢成雍都皱眉了。
  “按照家族协议,为了财富,你这样的无能之人只会永远攀附在谢家之下。”
  “只要谢家是我的。”
  “就算她嫁给你,我也照样能得到她。”
  “这些年我也是一直这么准备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
  “可惜局势有了变化。”
  “很糟糕。”
  “我好像失败了。”
  “但我都付出了不能承受的代价,作为棋子,你们还想全身而退吗?”
  谢须弥走了。
  谢思邈很快也被官方部门带走协助调查,至于他能不能脱身,得看他的父母到底在那些脏事上是否把他撇干净,又是否真爱这个儿子。
  ——————
  纽约。
  周望岫跟温言荃打完电话,后者没有问太多,只是低声问她情绪怎么样。
  “妈妈,其实还好。”
  “也许这么多年早就预判过很多次这样的结果。”
  “人,可能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我做过思想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段时间,就跟梦一样,差点把她淹没了,等潮水退去,才恍惚明白自己还在沙滩上。
  被晒干得宛若死鱼。
  半点翻身的迹象都没有。
  “也许,它提早来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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