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正说着,薄情又讥诮,周望岫高声打断他,“你别说了,他生病了!谢思邈,蔺扬他生病了!”
  谢思邈皱眉,盯着周望岫,反而失控一般,暴怒不已,“病?谁没病?你还记得自己是医生啊,对了,当年我就该狠一把,把你弄怀孕了....有了孩子,我看你还能不能跟谢须弥在一起,也许那会我也会网开一面,让你们在一起呢,他不是为了保护你不顾一切吗?什么爱不爱的,还不是为了我的钱....”
  突然,他感觉到了咽喉上桎梏没了,被人往前推了下。
  他一怔,从别人的表情跟瞳孔看到了什么似的。
  然后。
  “我说了,我最爱你。”
  “阿邈。”
  “所以我会帮你杀死你最大的敌人。”
  “你自由了。“
  “我...爱你。”
  刀,划过了咽喉。
  利落无比。
  好像划开的不是自己的脖子,而是西瓜。
  鲜红,滚烫,喷溅而出。
  浇灌了,湿润了谢思邈的身体。
  也染红了所有人的视线。
  贵妇人完全惊呆,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惊到了。
  谢思邈背对着,听到了那个人倒下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血管被割断后鲜血无主滋滋滋喷溅的声音。
  太近了,就在自己身后,就在自己脚下。
  只要他回头。
  他会看见这一生最大的敌人确确实实被杀死了。
  天性,不被世人,不被至亲接纳的那个人。
  他自己,他的爱。
  被彻底击杀了。
  谢思邈没有回头,在许多医生跟保镖冲过身边的时候,他木然往前走,被自己妈妈拉住安抚。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正好,真的很好。
  你以后会好好的。
  咱们家很多钱,你以后可以正常结婚生子....
  谢思邈看向了周望岫,看到了后者震惊后的冷漠表情。
  她的眼神,看着他。
  像是在透过他看到了十年光阴。
  看到了那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天才忧郁寡言的一声。
  被困在那个房子里的,其实不止是她吧。
  生病了吗?
  “妈妈,你说得没错,死得好。“
  “死了,我以后就自由了。”
  “我再不会爱上一个男人,没人能笑我。”
  贵妇人刚刚被吓到,现在反而欢喜,拉着谢思邈急于离开这里。
  “没错,你会好的,这本来就是一种病,现在病消失了,你自然是好的。”
  “你的身体是健康的,还可以生孩子,等妈妈给你选好姑娘.....”
  他们在走动,看都不看后面血液不断滚烫流淌的人。
  可能,他还留有一点点的生命力,但正在消逝。
  咽喉的血染红了地面,那温度可能让地板都变得温热。
  周望岫过去了,谢须弥没有阻止她,跟她一起过去,他们走向一个人的死亡。
  而谢思邈好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过去...
  即将离开的时候,他转头了。
  看到了。
  一眼。
  刹那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
  福利院,摇晃的凤凰花树,他抬头,惊叫着什么人,好像别吓到了,火红烈焰的凤凰花颤颤悠悠,露出一个消瘦如小猴一样衣衫不整的小童。
  唇红齿白,漂亮又怯弱。
  “对,对不起啊,我捡风筝....你能躲开点吗?我跳下去。”
  “你是谁?”
  “蔺扬,你呢?”
  “我啊,谢思邈。”
  两个身份背景天差地别的小童上下对视着,都笑了。
  那时,没有别的,任何杂质都没有。
  一眼初见。
  一个以为自己看到了小凤凰,一个以为自己看到了小王子。
  然后。
  凤凰始终飞不起来,困在了牢笼里。
  小王子呢?
  “妈妈。”
  “啊?”
  “对不起。”
  谢思邈说完,挣脱了,猛然冲向边上的窗户,跳起,扒着窗户,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小凤凰。
  义无反顾冲了下去。
  砰!
  血肉骨骼碎裂的重重沉闷。
  抵达所有人的耳膜。
  周望岫听到了,但没回头,继续木然抚着蔺扬的脖子伤口。
  咽喉,人的呼吸,生命的呼吸,但对于蔺扬不一样。
  那是他从小唯一归属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恩赐的珍宝,是他仅剩的骄傲了。
  是除了谢思邈这个珍宝之外,唯一属于他的。
  但,都没了。
  粘稠的血液那么温热。
  她看着瞳孔已经涣散的美丽躯体,终究落下泪来。
  爱是毒药,不同于自己的十二年,对于蔺扬是贯彻了一生,长达二十五年。
  始终如一,始终痛苦。
  它的一面是恨,一面是爱。
  落泪后,周望岫抬头,看着谢须弥。
  “我知道他生病了,须弥,他病了。”
  “其实很多人的一生,一眼看到底。”
  “死亡,是唯一可以自由选择的唯一彼岸。”
  “是他告诉我,不要选。”
  生命太珍贵了。
  他是被舍弃的,被父母不要的生命,可他依旧想要好好活着。
  好好被爱,好好爱别人。
  哪怕无耻一些,自私一些,也许就成功了。
  可是做不到呢。
  第31章 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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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氏财团大楼。
  温言荃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知道这是自己的作品,很久以前的作品,久到她自己都不曾在意。
  但这个人不知从哪里辗转买来了。
  挂在了他的权力财富聚集殿堂。
  更像是呼之欲出的表白。
  但她毫无波澜,只平静看向身边站着的谢成雍。
  “谈判,你事先邀我过来的前缀是吗?”
  “为什么不开始?”
  谢成雍看到了她的平静。
  春池浪漫,但平静优柔。
  “须弥来找过我,几乎摊开说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跟你也得摊开说。”
  “确实是谈判。”
  “言荃,我得承认,我会为你让步。”
  “她们在一起,我再不干扰,将来一切也都归属他们,但,我们结婚。”
  “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言荃:“这算是交易吗?”
  谢成雍:“这个字眼可能会伤你,我知道以前....是我孟浪了,你肯定会介意,这次不一样。”
  “我是认真的。”
  温言荃没有波动,或许早就看穿了这个男人确实为自己动摇了真心。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变,但至少此刻,能让一个男人允诺利益割让的,多少有几分真诚。
  “你应该看出我这些年之所以还愿意跟你接触,多少也是为了望岫考虑。”
  “你太冷漠孤傲,对须弥也并不具备一个父亲该有的素质,一旦她忤逆你,你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跟傲慢,不顾一切打击她,阻挠她,最终受害的会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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