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保是动物的本能与天性。
  凯撒明白,所以他也不准备因为这件事对南美蜥怎么样。
  南美蜥见状大喜过望:“既然如此,大哥!我求求你!你就放我走吧——你今天饶我一命,这个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下辈子一定……"
  “不用下辈子。”凯撒打了个响鼻,“现在就行。”
  南美蜥挣扎道:“……其实,改天也行。”
  “不行。”凯撒才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用尾巴尖随处指了一块儿岩石,命令道,“坐这,待会儿。”
  草原上风景如画,奈何现在是晚上。若不是他们两只的夜视能力都极好,否则这境况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也不知道这美洲豹在折腾个什么劲儿。
  南美蜥被暴君强行留在身边,心情很不美丽。
  凯撒跟南美蜥沉默地趴在那块巨岩上。
  一颗流星短暂地划过苍穹。
  南美蜥生怕接下来就是阿珍爱上阿强的戏码。他半阖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死鱼样:“你把我留下来,不会就是想让我陪你看一晚上星星吧?”
  一头雄性的美洲豹跟一只雄性的南美蜥。
  物种暂且不提,但就性别来说……
  咳,怪gay的。
  “当然不是。”
  在这尴尬的气氛里,美洲豹终于问出了今晚的第一个问题:“你当过爹吗?”
  南美蜥:“废话。”
  他今年六岁,在族群中,已经算中老年蜥了。除非天生没有生育能力,否则他这个年纪的蜥蜴,在草原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基因延续了。
  于是凯撒又问:“家里小孩儿生气了要怎么哄?”
  南美蜥瞥了美洲豹一眼,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异类:“我怎么知道?雄性从来不负责哺育孩子的。”
  凯撒:“……”
  说得也是。
  他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甚至从来没有在他和姐姐面前提起过那头雄性,好像那头雄性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个过客。
  也是昏了头了,居然会来问雄性的南美蜥。
  蜥蜴则恍然大悟,他就说这暴君怎么今晚莫名有点抑郁,原来是有家庭矛盾了。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南美蜥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多半是他最近新搬的巢穴风水不好,今晚回去之后,他多少要给自己去去晦气。
  一定要挪个窝儿。
  尤其挪远点儿。
  最好是个没有美洲豹的地方。
  默默打定主意之后,南美蜥这才问凯撒:“我才不明白。你一头雄性,为什么要自己带孩子?他母亲呢?”
  蜥蜴只当克劳德是美洲豹与别的动物所生,所以跟父亲长得并不相像。
  凯撒却道:“他没有母亲。”
  南美蜥闻言,又深深地看了凯撒一眼。
  怪不得这美洲豹之前发疯,单枪匹马都要去人类的领地看上一眼。
  单亲爹地带孩子的确是不太容易,能为幼崽做到这种地步的父亲更是稀有。
  南美蜥不免有些同情凯撒了。
  他道:“育儿我是没经验,不过哄人么,哄谁都一样。”南美蜥很有见地,“伴侣怎么哄,你就怎么哄。”
  聪明的美洲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却还是不明白:“那要怎么哄?”
  南美蜥不知道,凯撒是母胎单身,迄今为止连头伴侣都没有。
  见美洲豹还这么不开窍,南美蜥恨铁不成钢:“当然是百、依、百、顺、喽!”
  百依百顺?
  “没错。”南美蜥给他支招,“你就先抓点小礼物回去赔礼道歉。”
  小礼物?
  这一时半会儿他倒真想不起要送什么。
  凯撒转了转眼睛。
  见对方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身上,南美蜥惊恐万状地蹦起来,迅速远离了凯撒:“我告诉你,可不许用这种眼神儿看我!”
  “为什么?”
  “哪儿有刚接纳献策就斩军师的道理?”南美蜥义愤填膺,“你这样败人缘知不知道?兔死狗烹以后都没人屑得帮你,小心将来孤家寡人。”
  凯撒却道:“我不需要人缘。”
  草原从来都是凭力量说话的地方,只要他的爪牙够锋利,哪里需要什么人缘?
  真是说笑。
  想归这么想,凯撒最终还是听了南美蜥的话。
  他下水抓了条鱼。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凯撒其实是准备去猴王的领地再要一颗水果的。
  凯撒叼着鱼回到黛绮丝的兽巢时,小狗似乎还没有起床。
  幼崽们平时都窝在洞穴的角落里,凯撒暂时看不见他,只有水边的黛绮丝神色焦灼。
  见雌性迂回地在洞口原地打转,凯撒:“你怎么了?”
  焦躁的黛绮丝在看见雄性的一瞬间顿时生出些气恼:“……你自己进去看吧!”
  凯撒莫名其妙。
  他叼着鱼,困惑地进入洞穴以后,凯撒看到了一只……
  小秃狗。
  他的崽,秃了好一大片……!!
  洞穴里到处都飞的是小狗的毛发,像六月飘起的雪,遍地飘零。
  黛绮丝那两只不谙世事的幼崽甚至把克劳德的毛当小飞虫追着玩。
  凯撒放下嘴里的猎物,有点不知所措。
  黛绮丝跟了进来。
  于是雄性投向雌性的目光罕见地带了点小心:“……嗷呜?”这是怎么回事?
  黛绮丝理都懒得理他。
  雌性仿佛大有不想跟凯撒扯上关系的架势,事不关己地舔了舔幼崽的毛,带着三只幼崽就出去散步了。
  凯撒有点懵。
  他凑上去一看,发现克劳德正埋头苦干地拔着身上的毛。
  凯撒顿时震惊了。
  这小糊涂蛋拔自己毛干什么?!
  凯撒赶紧阻止他,一遍又一遍地顶开克劳德拔咬毛发的吻部。
  这么来回制止了几次,终于,在凯撒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克劳德总算没有再拔自己的毛,但小狗却别开脸,不愿理他。
  这时候南美蜥的小礼物就派上了用场。
  凯撒把捉来的鱼往克劳德面前推了推:“嗷呜。”
  给你的。
  一股刺激的鱼腥味顷刻钻入小狗的鼻腔。
  这一幕实际上有点似曾相识。
  克劳德依然不肯吃。
  雄性有点无措。
  他回过头,确认洞穴外没有任何动物偷窥之后,凯撒趴下去,用下巴去轻轻地蹭了蹭狗崽的脑袋,跟克劳德示好。
  “行了……是我错了行不行?”
  “我昨天不该吼你。”
  不可一世的美洲豹估计还是头一次对谁这样低声下气。
  只是小狗仍然气鼓鼓的。
  他蜷着身子,没有把脸转过来,只有抖动的耳尖证明他一字不落地在听。
  凯撒继续解释:“我昨晚不是嫌弃你,是你的毛太多了……有点呛喉咙……”
  克劳德终于肯斜斜地睁开一只眼睛,将信将疑地看他:“真的?”
  “……嗯。”
  “只是我毛毛多?”
  凯撒点头。
  “不是嫌弃我?”
  凯撒继续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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