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没跟我们说过。
——你能联系上她吗?我的电话她不接,消息也不回。
——抱歉之前那么说你,请你帮帮忙。
我盯着屏幕久久无言,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我没有记恨她的理由,我该恨的,是不可爱的自己才对。
………
我循着池莹莹给的地址找到一家便利店,据说叶心瑶同学周末会在这里打零工。
我没有事先联系她,一方面是我怕也受到跟叶心橙姐姐一样的冷遇,另一方面,我确实太久太久没见她了。
太阳帽和墨镜是问池莹莹借的,一身打扮也不是我平时风格,这些都是池莹莹的鬼主意。用她的话说,我这是不速之客匿名上访,或者微服出巡,自然要隐藏好自己。
我觉得这完全是歪理,池莹莹压根不在意我跟叶心瑶同学有没有吵架,也不关心我们吵的什么架,她只是觉得好玩,所以瞎凑热闹……但没办法,谁让她有帮到忙呢?
胡闹就胡闹吧。
这家店似乎有和什么餐饮品牌加盟,里面不仅卖普通便利店的商品,还有一个服务台售卖包括凉皮粥包子在内的食物。我进店,装作无事在货架间穿梭,低着头来来去去,却始终没找到叶心瑶同学的身影。
是弄错了吗?还是说,叶心瑶同学在服务台后面的厨房里?
我假装买吃的,实则透过橱窗往里窥视,却因为窗子太小,加上我个子不够高,什么也看不见,最后只能作罢。
于是我继续在店里转悠,想着也许多等一会儿就能等到叶心瑶同学出来……然而,从刚刚开始就用怀疑的眼神盯防我的某位店员阿姨,现在终于忍无可忍,直截了当又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
“这位客人,你有什么需要吗?”
“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那可以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们营业吗?”
“呜……”
我两股战战,几乎就要付钱求她留我在这里呆着……不,说起来我买点吃的在店里吃不就好了吗?我光明正大,又不是偷东西……
一个身影,身着制服却英姿飒爽的,路过我身边时掀起一阵香风,走到阿姨面前,嗓音甜甜道:
“陈姨,这个我来吧,我认识她的。”
阿姨表情缓和,瞄了我一眼,走了。
………
十分钟后我和叶心瑶同学在附近街边的长椅入座,我喝的西瓜汁,她喝的柠檬汁,天上不见云彩,月亮和星星一齐闪耀,凉风习习,空气里散着花香。
“最近怎么样?”她问。
一听她的声音,我就忍不住眼泪,我想她和她姐姐怎么那么像,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还好她没在看我。
一点也不好——我想这么说的,临到头来还是止住了,我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所以问她。
“为什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
“嗯?”她拿出手机,点亮看了看,“你没给我发消息啊。”
“你姐姐找我,……说联系不上你。”
“这样啊。”
“你不是说只是稍微争论吗?”
“什么?”
“你姐姐说……说叔叔打你了……过年在家的时候……”
泪腺的缺口进一步扩大,我话都说不利索。这到底是什么原理?谁规定了哭的时候就不能好好说话?这不是让人很没面子吗?
“就是轻轻打了个巴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啦。话说明明是我挨打,你哭什么?”
她从制服口袋里摸出卫生纸,伸来擦拭我的泪,手举到半空却又停住,最后只是把纸塞进我手里。
我更忍不住了,用了好久才堪堪拿回正常说话的权利。
“……要是我联系你,你也会不理我吗?”
“你也没联系啊。”
“会吗?”
“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
“嗯……为什么呢?”她顿了顿,迟疑了一下,补充说,“因为你挺不让人省心的?”
那你还要走。
我在心里反问,嘴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沉默良久。
“对了,还有那个兔子,我收到了。谢谢啦。”
说什么收到了,明明是偷走的。
“好了,翘班太久不好,我该回去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不。别。
“……嗯。”
她站起身,拍拍工作服的裙摆,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深吸一口气,回头。
“克丽菲儿呢?她最近怎么样?”
我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种场合会提到克丽菲儿姐姐的名字?
“就、就是那样啊?怎么了?”
“是吗,那就好,”她把手举到胸前,招财猫似的轻轻挥一挥,“那再见啦……有缘的话。”
第59章 冷血
从那以后,我跟她又碰上过几次。每一次,她身边都是不同的人,男男女女,或多或少,她似乎总不缺同伴。
每次见面,她都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看起来光明坦荡,好像我只是她的某个普通熟人——也许现在确实是那样,但我依然觉得有点不爽。
不爽也就一阵,我们碰面的时间连五秒都不到,过后我便连不爽的机会都不再有。
我回忆起过去,便发现人果真是不知足的生物。我曾跟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每天都能见面,却毫不满足,甚至抱怨她不愿意分时间陪我——那时的我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连听她的声音都成奢望。
大概又过去一个多个月吧,期间学校附近的花园办了一次花展,我心心念念好久,最后却也没去看。要说原因,大概是我变得懒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懒得走路,懒得出门,懒得见人。
房间总是很乱,也懒得收拾,垃圾总是堆成好几袋,才想起要丢。我变得很少去学校,课能旷就旷,活动一概不参加,学业只要最终成绩合格我就心满意足。
哪怕不合格,大部分课程也有补考的机会,事实上,就算连补考也不合格,又能怎么样呢。
我变得凡事都要问,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能怎么样,好像人生就是这样,好也不会怎样,坏也不会怎样。而这样不堪的我,唯一坚持下来的一件事是池莹莹店里的打工,原因也很单纯,我懒得找辞职的理由。仅此而已。
听起来甚至有点可笑。
周末被我当成工作日,周内对我而言则像是假期,我的生活渐渐变得像一滩死水,因太久不流动散发汹涌的恶臭,我一边厌恶自己的怠惰,一边放任自己的沉沦。
我有点想喝酒了。
喝吧,又能怎么样呢,我想。所以我挑了一个周末,准确来说是周日,在店里工作完下班以后,买了几罐啤酒回去。春天消亡殆尽,酷暑初见端倪,所以冰镇的也许更不错,我想。
然而,这个不速之客是哪位?
说实话她并没有堵住路,大概是初中年纪,明明长得漂亮,却阴沉着脸死气沉沉的,像个影子贴在家门外的墙边,我大可以无视她,或者说,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干的,但她的面貌让我觉得熟悉,又死活想不清在哪里见过,我没办法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