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祁纫夏和她映在玻璃上的影子两两对望,谁也说不出答案。
她甚至说不出来,为什么在看见祁越的那瞬间,自己的第一个念头,会是想要逃走。
隔着一臂距离,谈铮的眸色暗沉得难以言喻。他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像在看呈堂证供。
【谈铮哥,三个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你那儿到底有没有进展啊?】
消息发送自祁越,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钟。
谈铮当时已经在规划今晚看流星雨的时间安排,本来不大想回复,但是新消息提醒横亘在屏幕半中间,如心上卡了根刺,他终究难以忽视,回复道:【有。】
祁越紧追不舍:【口说无凭。你没骗我吧?】
谈铮脾气再好,看见这句话,也忍不住皱了眉。
【我不会骗你。】
五个字发过去,却如石沉大海,再没有回音。
谈铮本以为,祁越自知此话荒唐,放弃了这个念头,便没多往心里去,直到在山下看见他本人,才知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趁祁纫夏发呆的间隙,他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知道你好奇,但何必这么着急?】
祁越这会儿正在自己的跑车里,和网红女友亲密无间,好不容易一番折腾结束,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看见了谈铮的消息。
“哟,”他挑了挑眉,“这倒是新鲜。”
他女友还懒懒地歪在座椅里,横波目一瞥,“是哪个女人找你?”
祁越:“不是女人,是男人。”
“男人?!”女孩顿时杏眼圆睁,“祁越,你什么意思!”
祁越连忙安慰:“宝贝儿你想什么呢,是我一个关系挺好的大哥,今晚也在这附近。”
女孩“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他。
祁越低下眼,对着手机发语音:“这你就误会了。我今晚就是带薇薇出来玩,谁知道你们也在,纯纯是巧合。”
他发出去半天没有回音,心中暗暗觉得无聊,眼神一瞟,副驾上的女孩已经困得睡了过去。
正要启动车子,祁越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手机,打了两行字。
【谈铮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祁纫夏落你手里,可比在我妈那儿更惨——别多想,这是在夸你。】
【就当我做好事,她不是总惦记奶奶吗,下回让她回来看看,老人家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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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俩人开始谈恋爱了。
更好的消息:存稿终于写到分手章了。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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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真如祁越所言,谈铮带着祁纫夏,去探望了祁佩芳。
自从上次病了一场,祁佩芳的身体更不如前。病魔同步侵蚀着她的身体和精神,残忍地消耗这个暮年老人的一切。
祁纫夏这回带了李素兰亲手煲的汤。
知道是李素兰做的,祁佩芳强撑着精神喝了大半碗,直夸李素兰手艺好。
“不过这太费功夫了,”她靠在床头,微笑着说,“你妈妈平时又要工作,又要操持家里,多不容易,心意到了就行,以后不用再麻烦她弄这个。”
今天只有祁辰在家,得了祁越的交代,他不情不愿地给祁纫夏和谈铮开了门,便回了自己房间,家里很安生。
谈铮本来陪着祖孙两人闲聊说话,半途电话响,于是去了外间接听,房间里只剩下祁纫夏和祁佩芳。
老人怜爱地抚摸孙女的头发,朝着房间门口努努嘴,露出一种洞察一切的神情。“夏夏,你和奶奶说实话,你是不是……和小铮在一块儿了?”
祁纫夏惊愕不已,千百种否认的话急欲脱口而出,却被祁佩芳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别着急反驳,奶奶活了一辈子,不可能连这点气氛都看不出来。”
“小铮看你的眼神,有情。”
祁纫夏头一回在长辈面前讲起感情,不由得涨红了脸,“奶奶,您别说出去。”
祁佩芳却惊奇:“怎么,你们两个年轻人正常恋爱,还怕别人知道吗?”
祁纫夏流露出几许茫然,头低了低:“我……还没想好。而且他和祁家还有往来,现在贸然说出去,我总觉得不好。”
祁佩芳却没有赞成的意思。
“夏夏,有些话我碍着面子,不好直接同小铮说,你却得记在心里。”
她脸上沟壑纹路深深,此刻敛眉正色,更是慈悲威严并蓄,“你和祁家的关系,小铮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就该尽量少和祁越他们来往,而不是依然我行我素。”
祁纫夏心中凛然,满头困雾,似乎得了一丝清明。“奶奶,我知道了。”
祁佩芳托着她的手,不无疼惜:“你第一次恋爱,可千万不要太委屈自己。女孩子自珍自爱,倒不是说要多么保守,而是一定要以自己为先。你的天地里,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
那天回去的路上,祁纫夏久久思考着祁佩芳的话。谈铮问她为了何事这么入神,她只是摇头,没把两人的对话告诉他。
临近开学那几天,谈铮突然变得很忙。
祁纫夏没多问,因为最近正是学生补作业的高峰期,她的兼职题量骤增,实在分不出心神给其他。两人定时定点在微信上问早安晚安,倒像是已经进入平稳期的情侣,并不为了几日没有见面而患得患失。
拿到兼职工资那天,她给李素兰买了一件裙子。
黑白水墨的图案,飘逸秀气,穿上身很显气质。
李素兰心里高兴,却也忍不住说:“你这孩子,怎么不花钱给自己多买几件衣服?我都这个年纪了,也无所谓打扮,你可不一样。”
祁纫夏笑着说:“妈,我衣服够穿,倒是您,很久没有添置新衣服了。”
李素兰小心翼翼地收好,挂进衣柜,转头拿起手机,给祁纫夏转了一笔钱。
“妈这个月发了工资,你拿着这笔零花钱,想吃什么穿什么,尽管用就是。”她说,“我看这个假期,你倒是比之前开朗了不少,经常和同学出去玩。妈也支持你多出去走走,免得总是闷在家里,人都要发霉了。”
想到所谓“和同学出去玩的隐情”,祁纫夏心中平添了对母亲的歉疚——她至今没有把和谈铮交往的事情告知李素兰。
但是几度话到了嘴边,终被屡屡咽下。
她说不上自己在顾虑什么,只是冥冥中感觉,她和谈铮,还没到那一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开学。
大四学年,考虑到学生要么忙着重大考试,要么忙着就业实习,学校排的课很少,一周只两节,周三和周四各一,剩下的时间,基本全凭学生自己支配。
对于祁纫夏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期开始;对于兢兢业业闭关复习了一个暑假的徐今遥来说,却意味着她在极度疲惫之后,必须马不停蹄地准备冲刺。
冲锋的号角尚未吹响,徐今遥的心态却开始全方位濒临崩溃。
当祁纫夏某次半夜醒来,听见她的床上传来呜呜的哭声时,终于明白问题不简单。
于是隔天中午,她约徐今遥去校外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