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依旧是那个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喊叫。浑浑噩噩,好累,躯体似有千斤。
  茆七醒来,在浴镜里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眼眶青黑,眼底红血丝缠绕,像鬼。
  第三晚,茆七入睡后,脑子里还在问自己:你不是害怕吗?为什么还能睡着?为什么要睡着?醒来吧,醒着安全……
  可是,会安全吗?
  那个沙哑的声音冤魂一般缠着她,整夜,整夜。真的是梦吗?还是真的有人在喊叫?
  滴咚——
  鹦鹉鱼一个跳跃。
  茆七醒来,开始怀疑,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天亮后驱车去数码街,买了一支长时间待机的录音笔,回家。茆七紧紧握住它,直到夜幕降临。
  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洗澡,她一直坐在床边,可是她听到柜门“匡”的一响。她的臂弯已经抱着她的睡衣,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衣柜前的。
  九点,茆七进卫生间,她将热水开到最足,一边洗一边发抖。
  十点,茆七竟然睡着了!她明明心脏狂跳,明明是夏天,她盖了棉被,身体在被子下打颤。
  那个声音又来了,茆七听了整夜,听出一丝不甘……
  次日,等到艳阳高照,窗帘大大敞开,房间里洒满暖融的阳光。
  茆七将握到发烫的录音笔放下,指尖缓慢地按下播放键。
  夜很静,她的公寓很静,录音笔里偶尔地“兹”一下。那是有科学依据的白噪音,可是……她的脑海里自动循环起那个嘶哑的声音。
  “……去……西北……”
  “去西北……”
  “去!西北!”
  “去西北!!!”
  不是去死。
  第4章 西北区精神病院
  砰——
  啪啪!啪啪!
  茆七一惊,脑子安静了。她看到鹦鹉鱼跳出了鱼缸,在地面挣扎,翕动着鱼嘴。
  茆七没有立即去捡起,而是将床头的符菉撕下,揉皱扔垃圾桶里。
  然后走去拾起鱼,放进鱼缸。她拿钥匙出门,在外面晒了一天的太阳,据说可以去晦气。
  回家,十点入睡。
  “去西北……”
  “去西北……”
  “去西北!”
  浑浑噩噩,冤魂不息。
  第二天,一条鹦鹉鱼死了。
  茆七捞起来丢垃圾桶,死后的红色,呈现出溃烂。她突感全身无力,望着窗外的阳光发怔。
  西北……西北……西北到底有什么?
  脑子一片混乱,茆七无法解释接连发生的意外,和诡异的梦。她精神萎靡,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任其发展。
  既然找不到切入点,那就去西北!
  左凭市不大,茆七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年,根本用不上导航。但是为了确保方位的准确,她上车打开导航,制定一条开往西北方向的路线。
  没有尽头,开到没有路为止。茆七就这样出发了。
  起初是公路,小区,遇到堵车。越走,道路从四车道变成双车道,小区变成民居。
  天空也更高阔,路上车子渐少,一望无垠的蔗田,随着风摇摆起伏。
  茆七按下车窗,风先灌进来,而后是“唰唰”涌动的声响。大片的田野,丰盛的生命力,爆发出青苦的味道。
  蔗田,还是蔗田,别说民居,人类活动的痕迹消失了。茆七开始感到视觉疲劳,轮胎不小心轧过石头,车子剧烈打滑,她猛踩刹车,整个人往前冲。
  她打死方向盘,车子在即将冲入蔗田时,刹住了!
  心惊胆跳,也清醒了。
  解开安全带,茆七躺进座椅平复,她眼睛看向车窗外,判断已经到远郊了。
  糖蔗是左凭市重要的经济作物,也是政//府大力扶持的农业项目,农民种植糖蔗不单能增加收入,还有补助。所以城市边缘都大面积种植糖蔗。
  四野俱静,茆七浮躁的心稍稍沉定。过了会,她小心倒车,将车子开到路中间。继续向着西北方去。
  千篇一律的风景,直到看到一棵孤伶的香樟树。树身足有一米多宽,伞冠极茂盛,遮挡住了两条道路的光线。
  香樟树在路中间,将原本的单道分成双道。又因枝繁叶茂,遮光投影,显得路口有些阴森。
  这种乡道忌讳较多,树大成精,修路一般会绕行。茆七没多在意,选择右道,以为会在某一段路回到主道。
  然而并没有。
  路越行越窄,路边的茅草秆长太高,往路间倒,模糊了边缘。茆七精神保持集中,生怕一不小心踩空。
  她没注意到天色变暗,像是已经傍晚,远处的风景也渐渐消融进夜色。
  哧——!!
  很尖利的刹车声。
  因为轧在茅草上,汽车还往前滑行了半米。离眼前突然出现的铁门仅一臂宽!
  茆七后怕,紧紧抓住方向盘,脚底还压着刹车板,僵硬发麻。
  逐渐平息心情后,她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不是眼前凭空出现的生锈的铁门,也不是铁门内一幢苔痕蔓生的旧楼,更不是楼顶挂着的七个字——西北区精神病院。
  而是天色骤然暗了,是那种压抑的、永恒的灰暗。
  这里很荒凉,野草疯长,风声空旷,视野尽处一片黏糊。就像……就像除了她,和这个精神病院,整个世界都被虚化了。
  这就是“去西北”吗?
  茆七没有找寻到答案的踏实,反而不安起来。人在预感到危险时,迫切想将自己封闭起来,就像夜里睡觉对于床底的恐惧,用被子裹紧头脚才安心。
  她忙将车窗按上去,一股风猛地窜进来,眯了她的眼。
  吱嘎——
  像凿咬牙齿导传到头骨的声音。
  那是什么?
  茆七抬起脸,用微弱的视力去看,铁门缓缓打开了!
  车窗还剩一道缝,她快速地按按钮,锁紧车门,倒车!
  单行道没法转弯,只能倒车。茆七一边操作,一般眼睁睁看着铁门继续往内推,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她几乎忘了呼吸,麻木般倒车。
  “吱嘎——”声的穿刺力可怕,透过密闭的车壳,传进脑袋里。茆七牙齿发酸,不由自主地咽唾沫。
  一路倒出岔路,还能看到已经大敞的铁门,那幢鬼气森森的大楼在静静地凝视她。楼顶“西北区精神病院”七个大字呈现出溃烂的红色,字体上蜿蜒着一些锈渍,如血在不停地往下流。
  在香樟树前打弯,加速开出去,茆七匆匆从后视镜回看——只有惨烈的阳光,和无边无际的蔗田。
  没有铁门,没有西北区精神病院。
  开到有民居的路边,茆七刹车,抓起手机看:十二点零二分。
  明明才中午,为什么开过香樟树后,就天黑了?
  蔗田里走出几个村民,面色激愤地说着什么,手里都抓了镰刀。
  有人了,茆七放心地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望天上。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不像是有局部阵雨的样子。
  西北区精神病院……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汽车被阳光暴晒,车内急剧升温,人坐在里面不好受。茆七发动车子,决定先回家。
  <a href="https:///zuozhe/pcg.html" title="陈加皮"target="_blank">陈加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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